第002章 演奏
因為這個時候,從人群中心響起的柔美音色,已經俘虜了聽眾們的心,任何一點噪音,都會被認為是對曲子,甚至於對樂師的褻瀆。
樂曲很柔、很緩,好似那涓涓細流,水流雖小卻源源不斷,水力雖弱卻能夠侵蝕出自己的水道,透過琴音,小水流那象徵着鍥而不捨的精神,以及絕佳的毅力,得到了最完美的詮釋。
沉浸在音樂的世界裏,聽眾們如痴如醉,外界的任何聲音都象是與他們絕緣了,他們的精神似乎與那小水流合為一體,不分你我。
琴停、音止,人們的精神卻仍未從音樂的世界裏回來,他們並不知道樂曲終了,他們還陶醉在樂師營造的氣氛中。
演奏樂曲吟遊詩人已經來到夢格拉一個禮拜,七天以來,他總是定時出現在水池邊,或吟唱或演奏。
因此,像目前這樣,一群人聚在一起的發呆的景象也不是頭一次出現,路過的行人也都習以為常,見怪不怪,反倒會可惜因為自己尚有事情,少聽了一回演奏。
“明特斯,走人了。”吟遊詩人的腦海中,忽然響起一聲催促。
吟遊詩人明特斯點點頭,抱著他的樂器──通體晶藍,琴身雕有海浪刻紋,琴絃雪白的迷你豎琴──駕輕就熟的鑽出層層包圍的人群,朝夢格拉最熱鬧的大街走去。
明特斯看上去大約二十出頭,身高約一米七八,身形偏瘦。
他有一頭亮銀色及背的長髮,臉近似鵝蛋狀,五官挺立,嘴唇厚薄適中顯得性感,眼眸和他的豎琴一樣是晶藍色,但更深邃,並透露著淡淡的冷漠。
他衣著雪白,雙手的中指都帶著造型古樸的戒指,被戒指扣住,淺藍色似絲非絲的奇異布料則呈扇形覆蓋著手背、手腕,腳蹬皮革長靴,外罩與手套同色系的風袍。
豎琴已經被明特斯趁著人多收了起來,就藏在他右手中指的戒指裡頭。那是他兄長製作出來的魔法道具,戴在左手的戒指,也具有相同的功能。
如同往來的行人一般,明特斯表現出對兩側商家很感興趣的樣子,東看看、西瞧瞧,但是他的心完全沒有放在沿街商品上,而是與那個要他走人的聲音溝通著。
“大哥,你的情況怎麼樣了?”
“大概到魔法師的水平吧。”被明特斯稱作大哥的聲音頓了頓,又道:“靈魂和你的肉體磨合兩年,能有這樣的成果勉強能接受。”
雖然說是這樣說,但是每每提起這事,他就會想起那詭異的黑霧。
嚴格來說,那黑霧可說是他的救命恩人,若不是黑霧見機的早,收齊他的殘魂,他早就魂飛魄散,哪有機會引導弟弟施法,讓自己以如今這種道不明的形態存在。
“我們該離開這裏了,大哥有什麼建議沒有?”
明特斯的大哥沉默了。
凱諾達家族怎麼說都是帝國功臣之後,又有著悠遠的古老貴族血統,在拜諾帝國境內擁有相當的影響力,但是仍舊難逃有心人的算計……凱諾達家族,已等於變相地在拜諾帝國中被除名了。
而且,根據事後蒐證的結果,他可以確定自己在機緣巧合下製作出來,那個下落不明的復活神器──甦醒之心,八成是這場陰謀生成的最大原因。
至於有沒有其他因素摻雜其中,憑目前他們兄弟所能得到的情報,還無法做出確切的判斷。
但是有一點可以斷定,能夠動用並犧牲十名大魔法師辦事的人或組織,絕對有極大的勢力,不論他是來自於國內或者國外。
“到國都什喀爾納吧,甦醒之心的事情,我只跟他提過而已。”明特斯的大哥,配合弟弟在外的假名,化名明斯勒?斐克的昔日魔導士,語氣幽冷的說。
而明斯勒口中的“他”,是個被他引為知己的帝國伯爵。如果可能,明斯勒也希望這個訊息不會是洩露自那位伯爵的口中。
要知道,甦醒之心雖是他的得意之作,卻也是會導致人世不平衡的東西。
人生只有一次,一個能無數次復活的傢伙還算人嗎?所以找到之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甦醒之心永遠封印。儘管他不認為,有人能理解甦醒之心的使用方法。
“嗯。”
有了哥哥的吩咐,明特斯纔開始有目的性的行動。
從夢格拉到什喀爾納,坐馬車也需要十天左右的時間,這還是馬不停蹄趕路的情況下。不過斐克兄弟並不打算趕路,他們決定沿途走走停停,看能否多打聽一點有用訊息。
為旅行做準備明特斯已經是駕輕就熟,同樣的工作他做了少說也有七年的時間,所有事情在下午便打點完畢,翌日一大早,他們就出發了。
旅程的第八天,他們抵達離國都最近的羅克城。
相較起拜諾帝國的各大城市,羅克城規模不大,但它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且在國都附近的大小城鎮皆享有不錯的聲譽。
比起國都的繁華,羅克城顯得相當清幽,依山傍水,優美的景色經常讓往來的旅人流連忘返,國都裡有許多貴族都在這裏置有房產,做為渡假放鬆、退休養老的最佳去處。
只是今天的羅克城,氣氛很明顯的不一樣。
整個羅克城從裏到外透露出一股子肅殺之氣,光是一個城門口就放了兩隊三百人的騎兵守衛,馬車更是在接近城門的時候,速度就逐漸慢了下來。
明特斯待在馬車裏冷眼看著,已經有好幾輛同他一樣要進城的馬車,選擇了折返。看樣子城裏,肯定是發生了大事。
那麼他們應該進城,還是繞道?
明特斯還在琢磨著,明斯勒立即取走弟弟對身體的控制權,試探著問:“車伕,城裏怎麼了?我看見好幾輛馬車迴轉。”
這車伕走南闖北數十年,也是個見多識廣的人物,一見前方情況似乎不太對,就已經開始探訊息。
現在一聽僱主發話,他不假思索的介面:“好像是城裏出人命了,正在緝兇,現在羅克城是準進不準出,那些專門來渡假的人,自然打道回府了。不過也有不怕死的,繳了入城稅就進去了。”
“命案嗎?”明斯勒喃喃自語,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大腿。
“大哥你想淌這渾水?”
果然不愧是兄弟,明特斯很快就察覺出兄長的心意,並加以確認。至於明斯勒剛纔等同喧賓奪主的行動,他反倒沒有絲毫在意。
看來,身體控制權突然被奪這事,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我們的戰力需要增強,這是一個機會。別忘了,對方連你哥這個魔導士,都有辦法至於死地。”最後一句話,他說得咬牙切齒,臉色變得陰騖,還散發出淡淡殺氣。
兩年前被逼死的慘劇,可以說是魔導士勒斯?凱諾達輝煌人生裡的最大汙點,現今,他要以明斯勒?斐克這個名字,來洗刷他生前的恥辱!
“大哥。”明特斯試探的叫了聲。
弟弟的聲音簡直比什麼醒神藥都有效,暮鼓晨鐘的一聲叫喚,立刻讓他從仇恨的漩渦裡脫身而出。
“車伕,我要進城。”深呼吸平定情緒,明斯勒漠然道。
羅克城的兵力雖然不多,但是敢在這個諸多帝國貴族重視之地惹事生非,光是這份膽量就足以讓他親自去找人,如果又是份不錯的戰力,更要設法拉攏。
以前的人脈早已不敷使用,誰知道里面有沒有問題?朋友名單也該重新界定,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開始。
“是……”車伕哆嗦了下,聲音顫抖的應道。顯然方纔明斯勒無意散發出的殺氣,可把他嚇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