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生死簿的異常
狄莎娜分身站在房間中央,右手平伸,淡淡金光勾勒出一本書、一支羽毛筆的樣子,並漸漸由金光虛影,變化成實體。
本黑色封皮,上面有著冷冽銀色菱形散狀交疊成圓的圖樣,格外厚實有份量的書本。
支羽絨全黑,表面光滑柔順的羽毛筆。
“這是主上麾下,生死判官專用神器──生死簿、判官筆。”狄莎娜的話無疑是在暗示,明斯勒等於冥神勒德克諾斯。
她昨晚被傳喚來問話時,已嚮明斯勒坦承,當初她是故意含糊其辭,以誤導明斯勒的理解方向。
然而,這一切全是爲了明斯勒的安全著想,因為她既要提出警告,又要避免知曉真相的他不小心被葛瑞德探出口風,趁其羽翼未豐,將之殲滅,只得出此欺瞞主上的下下之策。
“冥界已經六百年沒有判官,這段時間,判官職責一直由我代理,生死簿也很合作,主動持續它的工作。”
狄莎娜邊說,生死簿嘩啦啦地開始翻頁,然後定在其中一頁,“一般而言,只要擁有生命,無論動植物,生死簿上都會有記載。除了神王陛下與九大主神的名字原本就不存在於生死簿,其他,唯有魂飛魄散能消名於生死簿……主上的朋友,很明顯不屬於這種情況。”
她走到床邊,讓包括床上的米薩契爾在內,所有人都可以瞧見生死簿的異常。
生死簿的書頁上,已經被米薩契爾的名字和生平事蹟佔滿。然而無人有閒暇去看內容,他們的目光都被褪色似逐漸淡化的字跡吸引。
“米薩,你身體沒有任何不適吧?譬如說……越來越虛弱?”明斯勒有點呆,目不轉睛地盯著書頁,看它繼續褪色大計。
“沒有。不過再看下去,我想很快就會有了……”
不管是誰,瞧見自己的“病徵”和魂飛魄散幾乎一模一樣,神經還能粗大到不受刺激,保持心平氣和的,這等修為,恐怕神王也得自嘆弗如。
“就如你們所見,生死簿不應該出現這種狀況,所以主上的朋友,請容許我調查你的身體。”狄莎娜說得客氣,手不再支撐生死簿,但它仍飄在那兒,彷彿另有一隻無形的手,接替了狄莎娜的工作。
手環胸,一臉嚴肅的明斯勒也勸道:“米薩,你讓狄莎娜看看吧!聽她這麼說,我比來時更認為,她也許能幫助你。”
米薩契爾還在考慮,薩瓦和肯迫切的目光已經直射過來,裡面透露著“快點答應、快點答應”的強烈訊息。
完全就是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
接收到這種趨近恐怖的強烈壓力,米薩契爾發覺他縱然想拒絕也說不出口,只能苦笑:“那就麻煩狄莎娜小姐了。”
黑色人型蓮步輕移,在床沿坐下,一隻手直接貼上米薩契爾的胸口,暗金光芒四溢,朦朧的彷彿噴泉灑落的水珠。
良久,光芒歛起,狄莎娜收回手,沉默了會,似乎在整理她所得到的資訊。然後,她忽然提出個乍聽下似乎不相關的問題:“主上的朋友,你可以在絕大多數時候,保持冷漠到冷酷的理智嗎?”
米薩契爾一愣,皺起眉頭,似乎想從狄莎娜漆黑的面孔上,瞧出她的表情,以理解她沒來由的問題究竟出於什麼目的?可惜那張臉除了鼻子、耳朵,根本看不出其他五官,米薩契爾的舉動只是徒勞。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明斯勒身上。
“你發現了什麼?”明斯勒收到了求救訊號,代替米薩契爾詢問。
“呵呵,好訊息,葛瑞德要是知道他的血那麼神奇,估計會被氣死。”狄莎娜面部微微波動,勾勒出脣形,她掩嘴輕笑著。
“葛瑞德?”薩瓦有些狐疑。
“就是左衛、尊主。”明斯勒心不在焉地回答,注意力全集中在狄莎娜剛纔的話語。
略思考一下,他抓住了關鍵,略顯急促地問:“你想說米薩沒有死,生死簿有異狀,全跟尊主的血有關係?”
“嗯。同源的力量,生死簿才能感應到並加以操縱。”解釋完,狄莎娜回過頭,對米薩契爾道:“主上的朋友,是生死簿……或許判官筆也有參與,它們擅作主張,改變了你死亡的結局。而能得到生死簿、判官筆這樣青睞與優待的只有一種人,它們承認的主人。”
這話夠直白,衝擊力也十足。
眾人聽了無一例外的大腦當機,整個人暈乎乎,半天吭不了聲。
“你的意思是說──”明斯勒一手按著額頭,另一手比比飄在半空的生死簿、判官筆,再指指米薩契爾。
“是的。”
“噢,米薩,你運氣真好,這兩個傢伙看上你了。”明斯勒呻吟一聲,既有驚喜也有驚訝,“那現在要如何?讓一個聖騎士棄武從文?”
“當然不是。”狄莎娜立刻否認,詳細地解釋:“主上,生死判官絕非文職官員,不要被他字面上的意思矇騙了。判官嚴格來說是武職,對於死者,擁有的決策權僅在主上之下,比左右衛還高。”
這時候,薩瓦終於消化完種種不可思議的訊息,叫道:“你該不是說,米薩將成為下一任的生死判官吧?”
“是的。我剛纔說,唯一在生死簿消名的途徑是魂飛魄散,但有一個例外中的例外,就是成為生死判官。”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米薩契爾這就是福。
回頭看來,米薩契爾吸食葛瑞德鮮血,導致憤怒的低階神動手摧毀他的血核,奄奄一息的生命帶給生死簿可趁之機……等等,一連串的事件,似乎都是爲了引發成為生死判官之契機,讓命運之手所做的鋪陳。
“你剛剛說,生死判官的位置空缺了六百年,那在此之前,上任生死判官哪裏去了?還有,判官如何產生的?難道就讓生死簿、判官筆自己選?”明斯勒又問。
他總要替米薩契爾把好關,將生死判官的工作性質弄清楚,偏偏失去冥神的記憶,他只好動嘴巴,從部下那裏掏答案了。
“主上,第二個問題屬下可以告知,的確是由生死簿、判官筆自行選擇,這是主上當初製造出這兩件神器分擔您工作量時,賦予它們的權力。至於第一個問題,請恕屬下無法回答,上任判官的下落,只有主上您知曉。”低垂下頭,狄莎娜輕聲回覆。
原來上任生死判官,還是給他弄不見的……得到這種答案,明斯勒一時沉默,表情複雜的有些奇特。
搞不好,米薩契爾接掌生死判官的契機,從他把上任生死判官不曉得弄哪去之際,就開始運轉了。
不過這檔事,儼然並非現在的他應該理會,眼下當務之急,是治療好米薩契爾,否則整個和尊主對抗的行程都會受到耽擱──儘管目前為止由於智囊倒下,暫時沒有具體安排。
“先不說生死判官的問題。”米薩契爾插入話題,英俊的臉龐散發出一種源自內心的精神振奮,他又看見一線希望,並不飄渺的真正希望,“你要如何幫助我?我不認為冥界會需要一個,虛弱到站都站不起來的生死判官。”
“沒問題,神格對任何力量都具備極強的包容性,生死判官的神格,可以達到和血核一樣的功能。”
“所以說,還是要把米薩的胸口剖開嘛!”薩瓦一臉“看,還不是一樣”的表情,得意洋洋地看著米薩契爾,也不曉得在高興什麼。
米契薩爾嘴角抽動了下。
剖開他的傷口,難道就這般有趣嗎?那他應該收起感動,研究一下薩瓦願意替他出去狩獵,究竟出於何種動機?
狄莎娜貌似又露出笑容,黑漆漆的臉面浮現波紋。而後,便聽她的中性嗓音略帶笑意地說明:“神格可以主動融入身體,主上的朋友儘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