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四個血族都沒有明顯表現，依舊該陰騖的陰騖，該冷酷的冷酷，該病態的病態，該嚴肅的嚴肅，令人不得不欽佩他們的處變不驚。

    有一點，卻是他們的共識。

    有人要退出親王競選了。

    的確，依照米薩契爾的狀態，即使他得到甦醒之心，親王也願意傳位給他，其他血族仍不會同意，必定引起動亂。

    血族，不需要一個沒有力量的親王。

    “很抱歉，我無力起身招呼，自己搬椅子坐吧。”

    掩飾不具意義，米薩契爾毫不掩飾自己的狀態，反而使人覺得他所以從容，另有憑藉。

    眾人心一凜，不由自主在搬椅子的空檔，偷瞥薩瓦一眼──肯他們是知道的，以既有的認知，他們完全不認為，肯有資格成為米薩契爾的憑仗。

    眾人搬來椅子坐定，米薩契爾平淡的一眼掃過。

    拉維玆的位置離他最近；邁特倫和羅德兩個坐在一起；瑟克孤零零的坐在另一頭。

    三組勢力劃分，誰敵誰友，潛意識的小動作裡，即可見得分明。

    “無事不登三寶殿，幾位有話直說。”半坐臥在床上，米薩契爾側著頭，神態氣度一如既往的優雅。

    “索倫特公爵，甦醒之心聽說落在你的朋友手裏。”第一個開口的是瑟克，他雖然是用“聽說”，但誰都曉得，沒有絕對把握，四位公爵不會同時來訪。

    “不錯。”

    “那麼索倫特公爵打算如何安排？”

    目光緩緩挪到瑟克臉上，四目相接，米薩契爾四兩撥千金地道：“瑟克公爵也知道，東西落在我朋友手裏，那自然是我朋友的，我可沒有支配權。”

    “哦？據我所知，索倫特公爵和貴友的交易，似乎是甦醒之心一旦入手，歸索倫特公爵所有。”瑟克木著一張臉，更加咄咄逼人。

    僅管不曉得他從哪知道這檔事，米薩契爾還是對那隱藏的情報網留上心，因為瑟克說的和他與明斯勒當初的約定，相差不遠。

    “瑟克公爵，也許你有誤會，我們走在一起純憑交情，不含任何利益性質。”米薩契爾微笑，沒半點脾氣的耐心解釋。

    反正這種事情全看一張嘴，無憑無據，只要他不承認，瑟克又能如何？

    果然，瑟克不說話了，冰冷的羅德公爵卻接著發難──

    “索倫特公爵，親王的職責是什麼？”

    “帶領維繫一個家族的昌盛。”

    “一個合格親王的首要條件是什麼？”

    “力量。在血族，強者為王，沒有力量都是白搭。”明明知道羅德在針對他，米薩契爾依然面不改色地回答。

    倒是一邊的薩瓦不太爽了，一絲絲龍威釋放，整個房間的氛圍頓時緊張不少，誰都注意到，有位龍族大哥不高興了。

    “那麼，索倫特公爵……”羅德看了看薩瓦，確定他沒有撲上來拼命的意圖，才宛轉地問：“你何必霸著甦醒之心不放？”

    “我說過，甦醒之心不是我的東西。”米薩契爾死咬著這點就是不鬆口，他高雅大方的儀態和這種無賴作法，也給在座諸位造成劇烈觀感衝突。

    羅德公爵啞口無言。

    人家不承認，他們縱然知道事實為何，沒辦法就是沒辦法。

    即使想逼人家承認吧，沒有證據怎麼逼？武力逼供？和索倫特公爵簽訂契約的龍不是擺設，龍息多來幾次，玩都玩死你。

    “咳咳……索倫特公爵，同僚一場，不如行個方便。”連續兩人吃鱉，邁特倫決定採用柔性勸導加利益交換，“屆時，不論誰成為親王……咳！咳咳……首席長老的位置總是少不了你，或者你想繼續當公爵……啊咳！咳咳……這都可以商量。”

    米薩契爾卻是油鹽不進，客客氣氣的保持一貫論調：“邁特倫公爵，我也明白自己的狀況，問題是甦醒之心真不是我的東西。不然，你們去問問勒斯魔導士，嚴格來說，他這個製作者最有資格決定甦醒之心的歸屬。”

    “勒斯魔導士？”瑟克狐疑地重複。

    勒斯這個名字，他們自然耳熟能詳，畢竟是甦醒之心的製造者，要是他們連親王憑證出自誰手的搞不清楚，那就是基本情報工作不足，也甭競爭了，直接退出比較快。

    可是，勒斯魔導士早就死了不是？邁特倫和羅德不解。

    瑟克則臉色微變，拉維玆若有所思，顯然他們已經猜到一點端倪，起碼可以確定，那個陰魂不散的魔法師，十有八九正是製造甦醒之心的勒斯魔導士。

    也就是說，米薩契爾其實一開始，就領先了他們一大步。

    瑟克忽然有點慶幸，索倫特公爵顯然沒有當親王的命，東西都入手了，他好死不死，挑在這種時候遭遇強敵，被人廢了。否則的話，親王再支援他也沒用，在血族，一切靠實力說話，誰得到甦醒之心，誰就有坐親王大位的實力。

    “不錯。這座院落的主人就是他。”米薩契爾怡然道。

    武力強取豪奪此一方法，立刻被眾公爵在心裏，鄭重其事地打上一個大大的叉。

    一頭龍夠受了，再加一個魔導士，儘管他們能把東西搶出去，付出的損傷恐怕也不只一點半點。何況剛剛進來時，他們可看見三個主教級別實力的神職者，現在鬧事，難保不會把同在屋簷下的他們引來，那就更麻煩了。

    剩下拉維玆尚未發言，大夥兒盯著他，希望這個最瞭解索倫特公爵的公爵，能夠有出乎意料的表現。

    偏偏拉維玆的嘴像被縫上了，不開口就是不開口，任憑其他人如何打眼色暗示，他一概視而不見，明擺着保持中立。

    壓根兒不曉得拉維玆和米薩契爾之間有過血誓的三位公爵，想破頭也不明白，本來說好好的柴德公爵，怎麼一見到索倫特公爵就變卦了？莫不是被那頭龍給嚇的吧？

    思及此，他們不由鄙視了下拉維玆的沒膽。

    不過有件事可以確定，除非強來，否則今天再談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因此，打消武力奪取主意的公爵們，客套幾句後，紛紛藉故告退。

    轉眼間，房間恢復了清靜。

    “肯，去門口，等拉維玆轉回，請他進來。”

    “是。”

    果不其然，肯出去沒多久，便領著踅回來的拉維玆，返抵房間。

    這時候拉維玆陰騖的臉才掛上笑容，只是笑得有點尷尬、有點勉強，米薩契爾的怪異情況他也聞所未聞，血核毀壞血能不散的血族，他今天也第一次見到。

    “你打算怎麼辦？”在自己剛剛的位置坐下，剩下熟人在場，拉維玆可就沒那麼客氣，單刀直入地問。

    “你想成為親王嗎？”米薩契爾不答反問。

    “你要讓給我？”拉維玆意外的揚高語調，頓了頓，又道：“你知道嗎？你的情況和過去先例不同，你活下來了，缺少的只是一樣能取代血核的東西。而往例的血族們，是連血能都沒留下，活不了多久就得投入冥神懷抱。”

    米薩契爾當然曉得拉維玆的意思，拉維玆是想說他還有救。

    問題是，什麼生物的晶核，或者什麼樣的物品才能代替血核，連他都沒底，明斯勒和尊主之爭亦刻不容緩，不允許他在自己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眾多競爭者中，也只有拉維玆會替他想。

    雖然是建立在血誓的制約上，不過很足夠了。

    可惜這麼想的只有米薩契爾，薩瓦和肯一聽，眼睛就亮了。

    血族制度嚴謹，上下之分鮮明，在兩位公爵對談的時候，現在也僅有薩瓦有資格插嘴。只聽他掩不住急切地追問：“還有這種方法？快說說，怎樣的晶核才符合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