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全盤托出
“借給我玩玩吧。”他直接把明斯勒的沉默當預設。
“主上,請允許我們出戰!”
同時,激動不已的親衛一隊也由穆坦代表,集體請戰。他們猛烈燃燒的怒焰,早就接近實體化邊緣,兇惡的眼神,彷彿欲擇人而噬。
“也好,讓我見識一下,親衛一隊有多強戰力。”明斯勒無奈的嘆口氣,嘴上說得冠冕堂皇,其實主要還是爲了避免狄爾希斯日後私下找時間“娛樂”。
萬一他時間選得不對,又一意孤行,豈不麻煩?不如趁早滿足他的好戰因子,免得那玩意兒未來作祟。
明斯勒的如意算盤,也正好滿足兩方人的需要。
因此很快的,三樓演武場將會展開一場不亞於以往任何武技對練的精采戰鬥。
極老大朝,倫達大陸三國中,歷史最為悠久,民風卻極其保守,謹守中庸之道的國家。
當拜諾帝國倡導男女平等、戀愛自由;大漠王國盛行無分男女,實力為尊,先探武力,再談感情的時候。這個倫達大陸曾經的絕對統治者,古老守舊的皇朝,依然奉行男尊女卑的傳統觀念,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配製度。
然而,儘管它冥頑不靈的固守舊有傳統,儘管它經歷過大分裂,現有國土約莫只是往昔的三分之一,它仍然屹立不倒,憑著僅存的三分之一國土,從衰敗動亂重新走向興盛。
縱使它全盛期的輝煌一去不返,三國鼎立的定局已成,卻不容否認,這個擁有三千年綿長曆史的古國,所具備的強盛實力仍頗有威嚇作用,該役之後,小型戰爭雖未曾間斷,千年內卻未曾再發生一場涉及全大陸的戰爭。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每個國家想做漁翁,同樣,每個國家都不願意讓對頭變成漁翁。
在三國當權者這種極其相似的心理下,歷史翻開新的一頁,極老大朝再也無法獨霸江山,三個亦敵亦友,既想併吞對方,又無法完全斷絕與對方往來的國家,將倫達大陸的勢力分佈徹底洗牌定型。
倫達三霸之首的極老大朝,於焉誕生。
“聽起來,這是一個國力強盛,但是很無趣的國家。”薩瓦皺著眉頭,低頭思索片刻,才很認真的盯著米薩契爾的眼睛,說出他的結論。
龍族是個沒有太多規矩,行事頗為自由的種族,也難怪薩瓦聽完極老大朝的種種制度,會皺眉頭了。
“你的說法也沒錯。”米薩契爾喝一口水,潤潤他講到發乾的喉嚨,“極老大朝就是一個繁文縟節比我們血族文化還要複雜十幾倍的國家。”
“一個囉嗦的國家。”策馬相隨的瑪門,忽然飄句話進了車廂。
“精闢的見解。”明特斯附和,伸手撩開六人馬車的車簾,側頭欣賞車外景緻,“不過對我來講,它豐富的歷史卻是編寫歌謠的好材料。你們稍微留心點就知道,倫達大陸的經典歌謠,有許多都取材自極老大朝。”
薩瓦和茵蕾的目光都轉向米薩契爾,等待他應和或否認明特斯的話。
“這方面我沒什麼研究。”米薩契爾微垂的眼簾突然揚起,不滿視線直直射向明特斯,“但有個問題我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我們兩個同樣去過極老大朝,那邊的歷史風情,從上路以來就一直是我在講解?說得我口乾舌燥,我要罷講!”
“你們要聽我說嗎?”明特斯聞言,轉而徵詢其他人的意見。
可是不等其他人表達意願,他又接著說道:“只是我們吟遊詩人有個不怎麼好的職業病,就是說故事一定得從源頭說起,假如換成我講,那麼我們得從三千年前,極老大朝剛誕生的時候開始說。這樣子,你們還願意聽嗎?”
一邊說,一邊取出豎琴,以表明自己很樂意吟唱關於極老大朝歷史的歌謠。
從三千年前講到現今?那要講多久啊?除了對極老大朝歷史沒半點興趣,騎馬走在最前頭的狄爾希斯,其他人都對明特斯“誠懇”的提醒,表示了由衷的畏懼。
他們詢問極老大朝歷史只是出於一時好奇,可沒有耐性傾聽一個國家三千年的興盛衰敗史。
“索倫特大哥,茵蕾最喜歡聽你說故事了……”小丫頭第一個表達自己對米薩契爾發自內心的支援,薩瓦和瑪門則以前所未有的默契,同聲附和。
“好手段……”米薩契爾暗恨不已。
明特斯卻裝做沒發覺米薩契爾帶刺的目光,若無其事的收回豎琴,佯裝遺憾地搖搖頭,道:“米薩,很抱歉無法替你分憂,他們愛聽你精闢的解說,而非聽我講古。”
忽地,車廂裡蕩起一股魔力波動。
“我的好弟弟,你什麼時候改行講古了?”明斯勒人未到,聲先到。
瑪門以外的眾人,目光齊唰唰轉向聲源處,也就是明特斯和茵蕾之間的空位。
只見一道身影由模糊逐漸清晰,恢復魔導士實力的明斯勒,輕輕鬆鬆進行了瞬間轉移,從奪魄深淵那裏追蹤他專屬魔法標記的訊號,頃刻間趕上先走一步的明特斯等人。
“大哥。收穫怎樣?”
“滿載而歸。”明斯勒難得露出開心的笑容,“阿撒克倒是差點精神崩潰,因為他法師塔花費三年累積的怨魂,又被我搜羅一空了。”尤其是阿薩克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樣,更令他萌生無法名狀的快意。
“你的那些屬下呢?他們不是跟你走了?”米薩契爾接著問,他的喉嚨似乎又不渴了。
“我讓他們先到極老大朝探勘現況去了。”明斯勒學米薩契爾抱臂而坐,顯然不是很擔心自行離去親衛一隊,會無法達成任務。
或者說,這是種源自於靈魂深處的記憶,所引發的莫名信任。
就如同親衛一隊無條件的嚮明斯勒獻上忠誠,明斯勒……更準確的說,是他的前世,一樣放心的託付親衛一隊重任。
米薩契爾幾不可見的點頭,左瞧右看了會對座的兄弟倆,最後目光定在明斯勒身上,好奇地問:“你打算就這麼出現在公眾場合?”他指的,自然是明斯勒靈魂實體化的形象。
明斯勒搖頭。
“雖然蒐括不少怨魂,不過我全讓冥神聖裁吸收去了,維繫我現在模樣的怨魂總量,並沒有增加。”
“所以斐克大哥還是要回斐克小哥身體裡囉?”茵蕾的小臉流露出明顯的失望神色,外頭拉長耳朵傾聽的瑪門,也不由自主的嘆一口氣。
她們失落的理由,是一樣的。
因為她們的心上人,平時依舊只有一個能夠出現,這對好姐妹仍然僅有一人能夠享受戀人的關懷,另一個只好藉由甜美回憶,自我催眠一番了。
不過男人們,儼然沒注意到女人們的小小心思,持續談論他們的正事。
“你有意把冥神聖裁的某一項能力,當作最後的底牌?”米薩契爾的提問,雖不中,亦不遠矣,可以說臆測的十分神準。
“算是一張很不穩定的底牌吧。”明斯勒喚出冥神聖裁,輕輕撫摸著,“我只知道啟動底牌的條件,但究竟如何啟動,什麼時候啟動,卻不是我能掌控……這全得看冥神聖裁,是否懂得我的心了。”
“簡單的說,又是一次賭博。”聽說過自己加入前,小團隊所有經歷的薩瓦,半開玩笑地道:“你真不是普通的愛賭。”
“那是弱者的表現,如果我的力量足夠,根本不需要賭。”明斯勒神色一黯,又想起死前最後一戰,對那窩囊死法仍舊耿耿於懷。
成為魔導士後,他便再也沒有體會過這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鬱悶,有個只是身為絕世強者,高處不勝寒的孤寂。哪知他死後,明明景物人事全都未變,卻彷彿經歷了一個輪迴,讓他重新體會到自己的弱小無力,強奪他曾經身為強者,掌握自己命運的資格……
然而,這種被動的情況,他不會允許存在太久。
明斯勒的心緒波動在激動之餘,不能自己的表現在外,陰沉的臉色,緊繃的肌肉,頻率失調的呼吸節奏,使人不難猜出他目前的心情好壞。
“過去的已經過去,緬懷它並不能對現在的你產生任何幫助。”米薩契爾神情泰然自若,語氣平淡至極,“別讓自己越陷越深,過度在乎,只會影響既定計畫和報仇的腳步。”
言罷,他甚至不再看明斯勒,低垂的眼簾令人無法探知,此刻的他,心底又在翻轉怎樣的念頭?
只是他簡短的兩句話,聽在明斯勒耳裡卻異常受用。
話才說完沒幾分鐘,明斯勒便竭力調整自己的呼吸速度,等它逐漸平復下來,恢復冷靜的他才憶起自己已經死了,而靈魂,是不需要呼吸的。
他剛纔所以會覺得呼吸急促,只是在情緒難以抑制下,潛意識的模擬生前行為罷了。
一時之間,車廂陷入靜默。
只剩一起一伏的輕微呼吸聲,滾動的車輪與馬蹄聲,盡職的替“安靜”這名舞者伴奏,展現著無聲的藝術。
良久,米薩契爾方纔抬起頭來。
“好多了嗎?”他問。
“嗯。”明斯勒低應一聲,臉上是若有所思的神色。
當他露出這種表情,往往就代表著接下來有重大事情要宣佈,因此眾人很有默契的繼續保持安靜,車廂內的四雙眼睛,透過微掀的車簾望進來的一雙眼睛,都眼巴巴的盯著明斯勒。
思忖許久,他終於下定決心把事情說出來。
“知道我把怨魂全交給冥神聖裁的原因嗎?”
“會這麼問,就表示原因並非米薩所說,當作一張底牌那麼簡單。”薩瓦答腔,他對自己的回覆表現出很大的信心。
“不錯。”
明斯勒緩緩的視線巡視過車廂內的每張臉龐,深吸一口氣,他把昨天清晨的夢境,與冥神聖裁的問答,以及和狄莎娜對談的內容與揣測,全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