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姨娘面對東方氏的譏諷，也沒有露出一絲不耐的表情來，依然保持著請安的姿勢，語氣和緩的說道：“如此，都是貧妾的錯，擾了夫人的清夢！”

    聽蘇姨娘這樣說，東方氏面上微微一愣，一下子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要知道，蘇姨娘除了剛來東方府的第一年，卑躬屈微，對著她的吩咐言聽計從外，後來懷了東方章，一直到她去莊子前，都是一副好鬥的模樣。

    凡事都要和東方氏對着幹，剛纔東方氏的話，要是換在以前，蘇姨娘立刻就會回懟回去，一點都不會留情，完全不像現在這樣，一副任人欺負的樣子。

    既然覺得無趣，東方氏也生不出繼續作弄蘇姨娘的樂趣來，便擺了擺手說道：“都起來吧！”

    東方氏之讓蘇姨娘和東方真起來，卻並未讓她們坐，蘇姨娘也未自覺的坐下，她的這一行為看在東方氏眼裏，不覺讓她心中得意。

    她趁著蘇姨娘抬起頭的功夫，眼神大膽的打量她，看著她臉上也和自己一樣，長了皺紋，甚至面板還粗糙了些，心中不不免得意。

    “怎麼，你現在如此恭順，可是也認清了事實？知道你現在年歲不小，也沒了容貌，分不得老爺半分寵愛，便跑到我這裏來賣乖來了？難道你是忘了之前幾年，在府裡你是如何和我作對的了？”

    “夫人說笑了！貧妾只是一個小小的妾室，怎敢和夫人相比？”

    蘇姨娘輕輕鬆鬆一句話，便將東方氏的話打回，讓東方氏如今面對如麪糰一樣可以人人拿捏的蘇姨娘，卻是有火發不出。

    她原想著譏諷蘇姨娘一番，看著她惱怒的變了臉色，也好出出心中多年的怨氣，卻不想蘇姨娘現在大大方方的向她示弱，頗讓她感覺沒有意思。

    “怎麼？在莊子上呆了幾年，便就把你原來的脾氣都給磨沒了？原來你蘇逢春不是敢和我叫囂的嗎？現在倒是學會夾起尾巴做人了。”

    蘇姨娘對東方氏提起往事，只是微微一笑著說道：“原來，那是我還年輕，不知事。現在在莊子上的幾年倒是收了性子，再不敢像以前那樣行事了！”

    東方氏看蘇姨娘又是那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覺轉頭冷哼一聲：“哼！本夫人乏了，你們都下去吧！”

    蘇姨娘和東方真都行禮告退。

    等蘇姨娘和東方真的身影遠遠的出了門，胡嬤嬤才小心的對東方氏道：“夫人，您看那蘇姨娘和原來相比，倒真象是改了脾性了！”

    “莫不是，她也知道她如今在老爺面前討不著好，所以想著轉身來巴結夫人您？”

    東方氏聞言卻說搖了搖頭，“別忘了，以前老爺待她可是有多寵溺。我剛進府的三年，一直無所出，她又剛生了兒子的時候，那時候，東方竣銘甚至都想休了我，把她抬成正室。”

    “要不是後來，我父親升了官職，我母親又被抬成繼室，讓東方竣銘打消了念頭，那如今坐在這個位置上的，怕就是她了！”

    胡嬤嬤聽著東方氏說的話，只在心裏哀嘆一聲，當年那位蘇姨娘在東方府二房裏可謂是如日中天，要不是後來夫人請老夫人想了法子，讓蘇姨娘失去了老爺的信任，怕今日就真是蘇姨娘當了這二房的主母了。

    胡嬤嬤雖心裏這麼想，嘴上還是安慰道：“夫人可別這麼說！如今，還不是夫人您纔是老爺的嫡妻！蘇姨娘還是個姨娘！”

    東方氏並沒有被她的話安慰到多少，她略有些惆悵的說道：“就算是正室又能怎麼樣？手裏連個管家的權利都沒有。”

    “如今就連府裡的小妾回府，都沒有一個人問過我的意思，她回來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你說，咱們女人嫁人圖的是什麼？”

    “便是權勢和體面兩樣，如今我倒是半點都不佔。就連兒子都沒有一個，老了之後會有個什麼結局，真是一眼就能看透！”

    東方氏今天因為剛見了蘇姨娘，難免想起往事來，又想到她如今的現狀，不免有些觸景生情了。

    胡嬤嬤看東方氏這麼一副樣子，也不知該如何寬慰她，躊躇半天才說了句：“咱們二小姐是個好的！以後定能為夫人掙來榮光的。”

    提到東方妙，東方氏才收起了傷心，欣慰的點點頭：“我的妙兒確實是個好的！唉！無論怎樣，這輩子我都要給她謀個好的前程。”

    到了下晌，東院裏又來了一位客人，卻是東方氏的弟弟東方楓。

    東方竣銘出門訪客，並不在家，他人是直接來的東方氏的院子。

    東方楓一坐下，也並沒有和東方氏說什麼客套話，張嘴便說道：“姐！父親和母親問我來找你拿銀子！”

    東方氏看了一眼胡嬤嬤，胡嬤嬤立馬心領神會，讓屋內的一眾丫鬟出去了。

    “爹孃問我拿銀子幹什麼？”

    東方氏看向端著茶杯大口喝茶的東方楓，不解的問道。

    她知道她爹最近幾年升了官後，家裏的進項就多了幾倍不止，怎麼今日忽然就派她的親弟弟上門要銀子了？

    東方楓來的路上，已經渴了，這會兒喝了一杯水後，纔有空再和東方氏說話，“還能幹什麼？咱們府裡的宅子都燒成那個樣子了，自然是要拿錢去修宅子。總不好還讓它們像剛燒過的那樣，黑乎乎一塊碳似的，整日在那裏吧？”

    東方氏點了點頭，“院子是要修的。但自從父親陞官後，家裏的餘錢不是多了嗎？怎麼現在銀錢不夠修院子的？”

    東方氏的態度還是和善的，但聽在東方楓耳朵裡，卻是變了一層意思，“姐！你只知道咱們父親升了官，卻不知道就他那些俸祿，要養活咱們那一府的人已經夠吃力了。現在咱們府院都燒了一半，沒個幾萬兩銀子，怎麼能修的好？”

    “就算咱爹有一些積蓄，但不能爲了修院子，全搭進去啊！如今我又只是個閒職，還想拿些銀兩打通官路才行，還有你的兩個侄子，要讀書科舉，娶妻，做官，那一個不需要錢，便是你的兩個侄女年歲也不小了，總還要給他們備份豐厚的嫁妝。”

    “你不能讓咱們府裡修了宅子，就斷了你兄弟的官路，侄子侄女的前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