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不解
“那頂轎子的樣式只有揚州紫頂軒纔有。”我解釋道,這事他聽三十五著重說過。
“紫頂軒,貞帝欽點的皇商,貞國九成轎子出於他們手中,可是那又如何?”禮御書不解地問道。
“那家店不乾淨,背後牽扯多方勢力,賣給一些特定人群的轎子上會打上特殊隱秘的標誌。
像剛剛那頂轎子的意思就是‘’儘快動手’。”我向兩人解釋道。
禮御書聞言立時瞪大雙眼,忍不住出聲道:“騙人的吧,說得跟真的似的。”
紫頂軒竟然暗地裏為客戶定製的轎子打上標誌,打上標誌不可能只是玩,很有可能要聯絡後面勢力出手殺人、奪寶,而此事在江湖上竟然半點風聲不露。
這後面牽扯出的偌大勢力,簡直難以想象。
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我不僅知道此事,連他們標誌所包含的暗語都能說得出來。
這事若是從他人嘴裏說出來,禮御書一定會立刻出言嘲諷,但這話從我嘴裏說出來禮御書至少率先信了三分,繞是如此,心裏還是有幾分懷疑。
“哼,不信,那我們就等著唄。”我悠然自在地走到一邊樹下盤腿打坐。
神識陷入識海里,我的身形走出光柱,今天負責看守光柱的三十五奇怪道:“怎麼進來了?”
“我想看看關於龍家的記錄。方便嗎?”我問道。
“什麼龍家?”三十五不明所以。
“這次負責看守聖品血菩提的龍家。”我解釋道。
“跟我來。”三十五帶著我往裏走去,卻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提了這麼個要求,“怎麼突然關心起龍家來了,不是離星月客棧還有兩天路程嗎?”
“今天遇到那隊人馬有點問題,剛剛那女孩似乎不喜歡用法訣,反倒醉心於近身拼殺,看她手法不是江湖上的門派,反像是久經沙場。”我一一解釋道。
三十五點點頭,臉上顯出幾分欣慰,我已經真正長大了,些許資訊就能看出不少問題來。
三十五帶著我走進一間竹屋,取下一份典籍交給我。
我一邊翻看著一邊問道:“對了三十五,你之前提過紫頂軒的後臺到底是什麼?”
三十五聞言似乎大吃一驚,小聲問道:“怎麼了?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
我從典籍裡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三十五似乎有些不解,三十五從來都是一副淡然從容的樣子,即使泰山崩於面前我相信三十五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怎麼這一次如此不鎮定?
“它背後的勢力難以想象?”我低聲問道。
“何止難以想象……”三十五低聲言語著,眼神飄向遠處,最後凝聚在我身上道:“我那一世時,紫頂軒為我製作了數頂轎子,我卻發現了其中的標誌,當然,當時我並未聲張,只是暗地銷燬了所有轎子。
後來數世我們與紫頂軒有所糾纏,本來以為紫頂軒背後的勢力無非是朝臣程河。
沒料到在第七十七世時,紫頂軒與我們結下死結,一番死磕以後,我們發現了藏在程河背後的勢力。”
我不明白這樣重要的事為什麼三十五、四十八從來不告訴自己,卻見沒聽見三十五雙眼幽幽,問道:“你能相信嗎?
聖使堂與仙殿這兩個死敵竟然和諧地在一起支援一個奸臣,並透過他牢牢地掌握住紫頂軒。”
聖使堂,聖界在人間留下的道統。
仙殿,仙界在人間留下的道統。
這兩個道統明明是互相仇視的死敵,怎麼會和諧地操縱著一個程河?
是這奸臣本事通天,左右逢源,還是兩大道統別有隱情?
我汗毛倒豎,只覺得無意間窺視到了什麼巨龍的棲息地,必須小心地退出去,否則立刻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我喘息了好一會,終於明白了三十五他們為什麼從來不提此事,一旦知曉此事就等於揹着一個定時炸彈,這背後隱藏的秘密,我也不明白。
但他知道,一旦洩露絲毫秘密出來,被人察覺,自己一定會死得很慘。
“行事小心些。”三十五叮囑一句,轉身走出竹屋。
我定了定神繼續檢視玉簡,玉簡中並沒有龍誠一家的畫像,不過讓我臉上顯出幾分笑意的是,在龍誠下方有一小段記敘,看行文語氣顯然出自二十九的手中。
注:龍誠之女——龍葵,傲氣好鬥,十三歲時繼承其伯父武冠將軍爵位,言必稱本將軍,善使雙刀,常對人惡語相向,不過心地善良,知恩圖報。相貌可愛異常……龍葵警告了我三人後,帶著侍衛重新跟上隊伍。
龍誠在最前面,依舊小心警戒著,見女兒回來,質問道:“剛剛去哪了?”
“有個尾巴,我去處理了一下。”龍葵解釋道。
“哦?沒傷著吧?”龍誠立刻關心道。
龍葵的臉上顯出幾分得意,笑道:“沒事,沒事,幾個小毛賊罷了,我一出手就立刻屁滾尿流地跑了。”
見她這般神態,龍誠心知不靠譜,揮手招來侍衛問道:“剛剛小姐是怎麼處理尾巴的?”
侍衛轉頭看了看龍葵,似乎想從她的臉上找到什麼提醒,龍誠嚴厲道:“看她做什麼?她腦門上寫著是怎麼回事嗎?照實說,快點。”
“是。”侍衛攝於龍誠的威勢,趕忙低頭道:“剛剛小姐與我待在路邊,堵住一直跟著的三人。
那三人中領頭男子言辭犀利。小姐說不過他,就……”
“喂,你不要胡說呀,什麼說不過他,本將軍懶得與他說好吧?”龍葵指著那侍衛怒聲道。
“你閉嘴!”龍誠瞪她一眼,本來張牙舞爪的龍葵立刻老實了,他指著侍衛道:“你繼續。”
侍衛繼續道:“那三人本事都屬非凡,與小姐鬥了幾招都不落下風,後來小姐警告了幾句便帶著屬下回來了。”
“嘁,明明是略勝一籌好吧。”龍葵撅著嘴對著手指自語道。
“就這樣?你是不是說了什麼過分的話?”龍誠看著自家女兒似乎有些不相信。
“我哪有?明明是那個登徒子說話過分,還說什麼人在做天在看,讓我等……”龍葵最後一個字還沒出口,一柄羽箭噌的一聲帶著弓弦跳動的聲音從路邊射出,直朝著龍葵的面孔刺來。
羽箭在空中帶出道道虛影,龍誠伸手姿態輕鬆,像是為女兒遮住樹上落下的綠葉,兩指緊捏一把握住羽箭。
低頭看了一眼箭身,只見黑鐵羽箭箭身上刻著兩個字:血羅。
“血羅宗?”龍誠抬起頭來,數十支羽箭組成一陣箭雨已經從天而降。
“父親小心。”龍葵策馬攔在龍誠身前,雙手握著重刀,似乎要出手攔住箭雨。
龍誠左手拍了拍她的腦袋笑道:“一邊去,別礙事!”
說著右手伸出在空中畫橫,半空中留下一道金光閃爍的橫線痕跡。
似有龍吟之聲傳出,金色橫線爆發出道道金絲,截住空中箭雨,根根羽箭化作碎屑殘肢跌落在塵土中。
“殺道儒生董自清董先生,不出來見見老友嗎?”龍誠向着密林問道。
“哈哈哈,龍老兄,好久不見了。”密林裡傳出朗朗笑聲,從路邊林內走出一箇中年儒生,那儒生頭戴儒生帽,面容白皙,揹負雙手,看著像是個教書先生,正是血羅宗天權堂的堂主董自清。
在他身後,一群幫眾身穿紅色長袍,胸前繡著兩柄斧子。
侍衛立刻向着龍誠所在集結過來,與血羅宗一群虎視眈眈的幫眾對壘,氣氛緊張,劍拔弩張。
“董兄弟,這麼大排場是什麼意思?”龍誠不解地問道。
“呵,龍兄弟你不明白嗎?幫著奸臣程河護送聖品血菩提,你覺得兄弟能過來與你同流合污嗎?”董自清一派正義凜然道。
“胡說八道,我父親明明是被逼的,再說了……”龍葵白臉爭辯道。
“侄女,你還是不明白啊。”董自清搖了搖頭繼續道:“其實以龍老兄在江湖的聲譽,誰也不敢輕舉妄動,所謂為奸臣護送寶物,真也罷假也罷,我們這種人畢竟圖個心安。
至於背後的事,誰又在乎?”
這一番話說得直白,龍葵被說得一怔,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原來從江湖上傳出謠言的時候,真假已經不重要了,她一直以為憑藉他們龍家的聲譽,只要解釋一番,就不會有人為難……
“唉,你總是這樣,儒家不是總說看透不說透嗎?”龍誠不解問道。
“哈哈,上古儒家至聖還說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龍老兄,我也不想難為你,把血菩提交出來。”董自清伸手笑道。
“交出來,我一門老少可就沒了活路。”龍誠微握拳頭,一套金色的拳套在他的雙手上若隱若現,似有山崩之勢隱含。
龍葵小心後退兩步,隱隱護住身後的車隊。
“嘖,龍兄弟你大傷未愈,與我爭強鬥狠恐怕不沾什麼便宜啊。不如按我的方法來。”董自清建議道。
龍誠卻覺出幾分不妙,問道:“什麼意思?”
“你往後看。”董自清笑著指了指眾人身後。
龍誠幾人回頭只見一人與董自清相貌相似,身穿一身黑袍,背後揹着一把重刀,正站在兩頂轎子旁。
“龍兄,自真恭候已久。”董自真拱手高聲道。
“兩位,禍不及家人呀。”龍誠掌心微顫,一邊龍葵看著董自真嘴角卻掀起一抹似有似無的淺笑。
董自真掀開簾子就欲將轎子裡的人拽出來,只見簾子掀開,轎裡有個英俊少年,臉色蒼白不停咳嗽著,他身邊一個貴婦左手抱著一個襁褓,右手正為少年小心地舒背。
貴婦身材高挑勻稱,眉目含秋,身上穿著一襲貼身青色宮裙。
渾身散發著一股子霸氣與高貴的韻味。
只見那貴婦白了一眼董自真似乎責怪他的無禮,董自真這人與他大哥董自清又終日學了不少繁文縟節,立時拱手道:“夫人,我……”
話還沒說完,貴婦奮力一拳揮出,面對這樣一隻粉嫩的拳頭,絕不會有人覺得它有什麼威脅。
董自真只以為這婦人發怒,笑著解釋道:“夫人,不必驚……”
話沒說完,只覺得來到面門前的拳風瞬變,本來的柔風細雨瞬間變成千噸隕石墜落,滔天靈力從貴婦體內迸發而出,轎簾被高高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