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走了。”

    黑夜的篝火旁，年輕人向我下了最後的驅逐令。

    “我該去哪兒？”

    “從哪裏來回哪裏去。”

    “這個世界已經毀滅了，被你的雙手。”我望著火光映照的那張臉，再次重申。“我無處可去了。”

    標誌性的眯眯眼從火焰中探了過來，他的面容上依舊帶著平靜到了極致的微笑：“你忘記了很多事。”

    “你該走了。”頓了頓，他最後一次這麼說，“想想你是怎麼來的。”

    聲音在黑暗中消逝，隨之消失的還有篝火和他的身影。

    我坐在黑暗裡，記憶在時間的流逝中逐漸甦醒。

    ......

    ......

    “於是，這也意味著。”

    古樸的書架前，我將剛剛翻看了兩頁的詩集重新放了回去。一邊找尋著自己中意的故事，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沒有人知道，真理研究院的計劃在今天正式宣佈成功了？”

    “老師？”

    雙手離開書架的時候，我順帶掃了眼窗外。

    窗外的雲海依舊如故，一縷夕陽映照在窗邊的那個男人身上。無論是清風還是時間，都無法帶走他身上的歲月痕跡。

    十數年未見，他依舊那麼年輕。

    被整個世界都授予大賢者之名的君莫言老師看著那片雲海，聽到這個問題輕柔的笑了起來：“如果你享受那種被重軍看護，數位主宰不間斷注視的感覺的話···我可以通知一下，監察者甦醒的訊息。”

    我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忍不住咧了咧嘴。

    “所以，我還是不明白，老師需要監察者做什麼？”

    二十年前，隱居在天界頂層、身份被夏國高層認可的主宰--大賢者君莫言突然下界，從諸天之中帶走了數百位嬰童。

    這些人中包含無人問津的乞兒，高官富商之一，甚至還有居於天界之內的主宰後代。

    在當時，這件事情引起了很大的風波。

    就連皇帝陛下都被驚動了。

    這些孩子被帶到了逍遙閣---君莫言的隱居地內進行系統的學習教育，而他們存在的意義則是對已知的歷史進行回溯。

    他們會透過特定的儀器和道具，在逍遙閣地下的沉眠廳中進行時間漫長的休眠。沉睡中的他們會根據回溯裝置的引導前往過去，尋找一群失蹤在歷史長河中的人影子。

    而我，就是他們中的一員。

    我叫楚白，是一名監察者。我的任務是帶著專屬於我的回溯儀器“Verity”，前往過去尋找一個名叫“琉璃社”的組織，跟蹤並記錄下它的一切。

    像我這樣的角色在這片閣樓的正下方大概還有數百位。

    唯一不同的是，他們還在沉睡。

    而我，第一個甦醒。

    但令人氣餒的是，我並沒有獲得任務目標的最終下落。

    在最後的關頭，我的夢境和那片被觀測的世界一樣破裂成一塊塊的碎片，墜入了黑暗的深處。至於最後那個熟悉的身影，我也並不清楚他存在的意義和蹤跡。

    無論從哪個角度去想，這個任務都應該算作失敗。

    君莫言卻不這麼認為，他離開了窗邊坐回了自己的辦公桌。聲音堅定卻輕柔的回覆道：“監察者的使命只是記錄和觀測，你們無法對過去作出任何的干擾，也不會被任何事情觸動心絃。”

    “你們是我投往過去的眼睛，只要讓我看到前面發生了什麼就足夠了。”

    “這樣可以找到其他的皇帝嗎？”我忍不住問道。

    監察者回溯歷史當然不是爲了什麼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他們的任務多數是和開創了這個時代的那些先賢有關。

    據說，那些人是從天地初生開始，迄今為止最優秀、最聰明的存在。

    後世的我們將他們統一稱為“開國皇帝。”

    當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國王，只是授予他們的榮譽勳章。

    君莫言，曾是那些人中的一個。

    然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些人莫名失蹤了。他們消失在諸天萬界之中，沒有任何存在可以找到他們的下落。

    直到君莫言從一個小世界中甦醒，而後迴歸天界。

    監察者計劃的啟動就是爲了找到其他的“開國皇帝”，君莫言的迴歸不是偶然而是代表著那些存在遇到了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

    這也是為什麼當初那場風波卻沒能阻止君莫言的原因，很多人都在等待他們的回來。

    就如同老師剛剛所言，如果把我甦醒的訊息放出去。全世界都會轟動，所有的生靈都在等待監察者帶回他們的訊息。

    然而，我一無所獲。

    “他們的消失不是偶然，或許我本身便和他們並肩作戰。因為未知的原因，我被重新送回到了這裏。”君莫言撐著手，若有所思的猜測著。“他們一定希望我從這個世界獲得什麼東西，從而找到他們。而且他們相信這些東西可以幫助他們。”

    我第一次聽到老師說這些，心驚的同時忍不住蹙眉問道：“那會不會是你們把什麼東西藏在了某個地方呢？”

    我一邊問一邊想，或許老師是希望我們從過去看到他們藏在了哪裏？卻擔心我們不認識或者說不明白，無法有效的找到？

    我以為真相就要呼之欲出的時候，老師否定了我的想法。

    “世界上最有效的隱藏手段並不是時間，而是夾雜在時間裏那些你無法理解的暗示。”君莫言輕輕說道，“你沒有見過那些人，所以並不清楚他們有多麼可怕。”

    “或許，他們還在像你這麼大年紀的時候，便已經意識到了現在發生的事情。所以在某個時間，有意無意的都會留下標記。”君莫言說到這裏，低聲笑了起來：“那不一定是隻有我們才能理解的東西，但一定是其他人意識不到的記號。”

    “小白，我想我們需要一個易於理解卻足夠詳細的方案來編撰。將你在過去看到的事蹟記錄下來，以方便後續的孩子們甦醒進行覈對和分析。”

    我微微一怔，立刻回道：“我馬上著手一份報告，將一切都詳細的記錄下來。”

    “哦？”君莫言推了推鼻樑上的鏡框，饒有興趣的問道：“你打算怎麼做呢？”

    額···

    我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詳細記錄下來，要怎麼個詳細法？

    那可是十多年的歲月，我怎麼知道白琉把暗示放在了什麼地方。難道真要把每一天，他的一舉一動寫出來嗎？

    想到這裏，我誤以為老師是在擔憂我的工作量和記憶力。馬上回答：“務必保證事無鉅細，請相信我的記憶力。老師！”

    “不，不是這個。”他笑了笑，“看來你是打算把每一天每一件事都要做個記錄。但是，我想我們不必麻煩。”

    君莫言指了指書桌放置的一本故事集，然後問道：“你知道小說嗎？”

    我意識到他想要做些什麼，沉默片刻後點了點頭：“可是，老師。這樣怎麼保證不會有所遺漏呢？”

    小說不是日記，用這種方式去做報告必然會有很大的時間空白缺失。如果暗示是藏在我沒有記錄的地方呢？

    對此，老師的迴應卻很簡單。

    他說：“相信你的直覺和能力，我挑選監察者並非毫無理由的。答案就在你們的即將做出的東西內，等到所有的孩子甦醒，我想我們都會得到滿意的答案。”

    於是，我接受了來自於老師的任務。

    ······

    合道歷18785，第一位從轉輪中甦醒的監察者楚白著手編輯歷史。

    後世的讀者們將其稱為《監察者日記·卷一琉璃社》

    這是一個哥哥爲了拯救妹妹而不斷輪迴的悲劇，從宿命的起始到世界的凋零，直至最後的超脫。《監察者日記》以琉璃社為起始的跳板為我們揭開了一場在萬年前演繹而出的史詩。

    那是時代的起源，是天驕的戰場，是皇帝們的舞臺。

    故事從這一刻上映，最終將我們指引向一切的未知。

    皇帝們，就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