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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怡親王駕到

    連夜提審徐友諒。

    依然是蘇乞兒和狗蛋兒主審,鍾懿和傅家俊在隔壁旁聽。

    不過,這次的審訊異常艱難,徐友諒不僅不承認與蘇和泰、阿林保有任何勾結,就是原來承認的自己的罪行,也全盤翻供,讓蘇乞兒大感意外。

    窗外露出一線曙光,蘇乞兒和狗蛋兒困得不行,可是徐友諒還是精神抖擻,絲毫不見一點疲倦的樣子。蘇乞兒曾經百試百靈的法子,就是熬著,一直熬到徐友諒煙癮發作,可是,簡直邪了門了,一直熬到了天亮,蘇乞兒仍然不見徐友諒煙癮發作的跡象。

    徐友諒嘲諷的眼神,讓狗蛋兒癲狂起來,揚起打狗棒衝下去:“狗官,看來,不鬆鬆你的皮,看來你不知道馬王爺幾隻眼了!”

    這次,蘇乞兒沒有攔他,任由狗蛋兒一陣狂毆,堂下響起棍棒與皮肉接觸的聲音,打的徐友諒齜牙咧嘴,喊爹叫娘,寂靜的清晨,顯得格外悽慘,格外的的瘮人。

    蘇乞兒盯著下面疼的滿頭大汗的徐友諒,自己心中也有些不落忍,可想到這傢伙做的那些缺德事,簡直就不是人乾的,也算是自作自受,報應不爽,於是就平靜下來,拍拍桌子,問:“徐友諒,你招還是不招?”

    徐友諒疼的滿臉猙獰,他蠕動著身體,吐了口血水,艱難地從口袋裏拿出黑乎乎的手,塞進嘴裏吮吸著,將一雙黑手,吮吸的慘白,不一會,就看見徐友諒神色自然輕鬆,不見了痛苦的表情。

    幸虧有大煙膏子,這真是好東西啊,不僅可以止癮,還可以鎮痛。徐友諒心想,蘇和泰送來的這東西真是及時雨啊!他把煙膏子包裹在一顆東珠上面送進來,到底是怎麼想的?

    徐友諒不是不擔心,蘇和泰在裡面做什麼手腳,在煙膏子裡下毒,來一個殺人滅口。他對大煙膏子的味道十分熟悉,放在鼻子底下聞了半天,聞不出不到裡面一點點的異味,這才稍稍安了心。也是煙癮發作厲害,容不得自己挑三揀四,哪怕是明知道蘇和泰下毒,徐友諒也只好吞了!

    在吞下這煙膏子的時候,周身舒泰,天堂大概也就是這個感覺吧?徐友諒覺得,這樣子死去,也未始不是一種幸福,一種解脫。

    可是,自己居然沒死。徐友諒不禁啞然失笑,蘇和泰到廣州走馬上任,不知道有多少官員士紳送禮,他居然還記得自己送了一串東珠!看來,送禮要麼就不送,要送就送得對方印象深刻。這蘇和泰估計是提醒自己,他沒忘了這份情,他正在想辦法。想到這裏,徐友諒頓時覺得自己這條小命算是保住了,不由得身心通泰,說不出的舒服。

    “咦,這是怎麼回事?”看見徐友諒詭秘的笑容,蘇乞兒很是訝異,這不是今晚第一次見到徐友諒將黑乎乎的手放進嘴裏吮吸,難道袖籠裡有什麼玄機?

    見到蘇乞兒注視著自己,朝著自己走過來,徐友諒心裏咯噔一下:“不好,被發現了!”

    當蘇乞兒從口袋裏把煙膏子掏走的時候,徐友諒心情從高山跌落到谷底,如同丟了半條命——不,正條命都丟了!

    “我的煙膏子啊!”

    隔壁的鐘懿捧著這個黑乎乎的一團,怒不可遏:“防範的這樣嚴密,他們的手還是伸進來了!”

    傅家俊搖搖頭,嘆了口氣:“這些人要錢有錢,要權有權,在權力和金錢面前,規則、道德,就顯得太脆弱了!”

    鍾懿咬牙說:“把這個傢伙揪出來,斬斷他們伸進來的黑手!”

    傅家俊問蘇乞兒:“你是什麼時候感覺到徐友諒有些異常的?”

    蘇乞兒回答說:“也就今晚,一晚上都沒有煙癮發作的跡象。”

    傅家俊點點頭,把玩手中的一團煙膏子:“這就是說,也就是晚飯前後送進來的。這段時間,接觸的人不多,查一查就出來了。”

    傅家俊看見徐友諒舔過的地方,露出一絲白色,眯著眼端詳了半天,將露出的位置,用手絹擦了擦,裡面晶瑩剔透的東珠顯露出來,他將手中的東西遞給鍾懿:“這顆東珠應該一顆就值上千兩銀子吧?”

    鍾懿接過來看了一眼:“這個檔次的東珠,現在也是有價無市,朝廷如今禁止盜採東珠,就更難得了!現在,一般用南珠代替東珠。就是朝中大臣,也是以有一串東珠而感到榮耀。”

    傅家俊說:“看來,這一定是朝中某個大人物的手筆啊!”

    “不管是誰,我也要把他揪出來!”鍾懿下定決心。

    餘楓從床上被揪起來,睡眼惺忪帶到了鍾懿面前,被鍾懿劈頭蓋腦尅了一頓:“把安全問題交給你,你是怎麼負責的?”

    餘楓矇頭不知腦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看,這是什麼?一條死狗你都看不住,要你有什麼用?”鍾懿口水都噴到了餘楓臉上了。

    餘楓跟著鍾懿這麼多年,從來就沒有被鍾懿這麼訓斥過,一時間不知所措。

    傅家俊連忙攔住鍾懿,說:“這事也不能全怪餘楓,現在最重要的是把這個人查出來。”

    餘楓領命而去,這段時間很短,接觸的人員也不多,沒一會功夫,就查出來了。餘楓親自挑選的親兵擔任看守徐友諒的衙役,居然是他出了問題,一個自稱為範臨的人,出了兩千兩銀子收買了這個親兵。

    “範臨?這不是蘇和泰的師爺嗎?果然是他!”傅家俊撫須沉吟,“這就有些麻煩了!”

    “蘇和泰陷進這件事情很深啊!難怪他幾次派人來,要接管這個案子。”鍾懿點點頭,“這個貪官,我要寫一個摺子,彈劾蘇和泰!”

    “別急,光憑著這些東西,恐怕還是扳不倒蘇和泰的,還是要在徐友諒身上突破,拿到更多的證據。”傅家俊勸告說,“畢竟是滿人,朝中根基深厚,打不倒他,被他反咬一口,可就麻煩了!”

    傅家俊接著說:“這滿人啊,自己打下的江山,居然自己就這麼糟蹋,唉!”

    鍾懿苦笑:“八旗子弟哪有當初打江山的血性了!如今形勢如此險惡,可是這些大臣還在拼命撈錢,大清朝大廈將傾,這些滿人難道不知,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轉過頭來,鍾懿對蘇乞兒說:“接著提審徐友諒!”

    蘇乞兒問:“這徐友諒咬緊牙關,只要是事關蘇和泰,他就是不開口,眼下他已經知道外面有奧援,這個時候怎麼會開口呢?”

    傅家俊說:“熬一熬,等他煙癮發作了,再提審吧!”

    鍾懿點點頭:“只好這麼辦了!”

    徐友諒又沒有了煙膏子了,再加上昨天一個通宵沒睡,人困得不行,蘇乞兒將他熬到中午,徐友諒就眼淚鼻涕全下來了,他想到衣袋裏還沾染了一些煙沫子,很想將衣袋翻過來舔一舔,無奈雙手被反綁在背後,不能動彈。

    徐友諒一直以為,世間的事情,就沒有不是錢不能解決的,如果有,那就是更多的錢罷了。可是,自己辛辛苦苦賺了那麼多錢,居然換不來一個小小的煙泡!

    唉,這麼多錢又有什麼用!

    “蘇大俠,求求你,賞我一口吧!”徐友諒口水直流,邋遢樣讓蘇乞兒皺起眉頭。

    “說吧,把事情交代清楚了,我就會給你的。”蘇乞兒知道火候到了,倒是不急了。

    “你這是要我的老命啊!”徐友諒長嘆一聲。

    “你不交代,就能抱住你的狗命?”狗蛋兒說,“蘇家滅門案,謀害欽差案,勾結洋人販賣人口案,襲擊巡撫衙門案,哪一個不都是讓你死翹翹的?”

    這時候鍾懿也從隔壁房間走過來:“徐友諒,你不就是指望蘇和泰出面救你嗎?你也不想想,他幾次派人,想接管這個案子,將你置於他的控制之下,是想你閉嘴,永遠閉嘴,你到了他的手裏,只怕是死得更快!”

    徐友諒悚然,自己怎麼沒想到這些?

    雖然知道鍾懿是在挑撥自己和蘇和泰的關係,只怕有幾分道理。自己一直把蘇和泰當做自己的救命稻草,只怕真的像鍾懿所說的,自己到蘇和泰手中,自己這些罪行,他哪裏願意自己冒著血海的干係,去替自己遮掩,只怕是馬上殺人滅口,讓自己死的更快。

    好蠢啊,一直把蘇和泰和阿林保當做自己保命的一張牌,哪裏知道,這哪裏是保命,這是要命啊!

    鍾懿走上前來,蘇乞兒搬了一張凳子,鍾懿坐到徐友諒面前:“只要你交代他們的罪行,有立功贖罪的表現,本官定會面奏皇上,留你一條命。本官一向說話算話,你看如何?”

    “我、我……”

    徐友諒當然瞭解鍾懿,知道他有古君子之風,言出必行。他自以為自己不怕死,可當自己真正面臨死亡威脅時,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麼怕死。徐友諒也知道,即便是皇上開恩免除自己死罪,自己也免不了牢獄之苦,可是,即使這樣苟活著,也對徐友諒有莫大的誘惑。

    “有煙膏子嗎?”徐友諒突然想到,如果沒有煙膏子,自己也是生不如死,還不如一了百了呢!

    鍾懿搖搖頭,說:“我不會承諾,會一直給你提供大煙,但是,本官可以幫你戒除煙癮,讓你後半輩子,不再受煙毒折磨。”

    徐友諒看見鍾懿真誠的臉,他研究過這個對手,瞭解這個對手,知道鍾懿恨自己,但是,他說出去的話,那是算數的,不是敷衍自己編的瞎話。

    “你真的能抱住我這條命?”

    鍾懿慎重地說:“這還要看皇上的意思,但是,本官會盡力的!”

    越是這樣,徐友諒反而越是相信鍾懿:“好,我說!”

    突破了!

    正在高興的時候,只聽見一名親兵急匆匆跑進來通報:“怡親王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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