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興師問罪
狗蛋兒見屠虎攙扶著羅伯特出來,回頭一看,地下室騰起大火,頓時慘叫一聲:“師傅!”朝酒窖衝了過來。
狗蛋兒倒是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巡捕房的一些高手,大多被蘇乞兒廢了,馬捕頭也是一條腿被踢折了,其他的,欺負欺負老百姓還行,對付狗蛋兒就差一點了,被狗蛋兒打的哭爹喊娘,狗蛋兒還以為自己是高手了呢!這時,他拿著打狗棍朝屠虎衝去,哪知道就一個照面,被屠虎一隻手打倒在地。好在屠虎吃力地拖著羅伯特,沒有追擊狗蛋兒,因為徐友諒反覆交代,要保護好羅伯特。
屠虎扶著羅伯特進了一樓拐角的一個房間,關上門。
一群捕快剛纔被狗蛋兒欺負慘了,這會見狗蛋兒倒在地上,一個個撲上來,狗蛋兒嚇得趕緊爬起來,想撿起打狗棒,可這時候哪裏來得及,他只學了打狗棒法,沒學拳術,不是這些人的對手,何況,這些人手中還有大刀,只好抱頭逃竄,一邊逃跑,一邊喊道:“師傅,師傅,不是徒弟不救你,實在是打不過他們啊!”
蘇乞兒剛纔透過氣味,知道鍾大人關在酒窖裡面一個密室中,這時候,大火已經燎燃了自己的眉毛頭髮,他已經顧不上了,熊熊大火沒有阻擋住他前進,他不僅沒有退出去,反而朝裡面衝。火焰在他身後兇猛的追來,他一門心事要救鍾大人,心裏默默唸叨著:“鍾大人不能死,鍾大人不能死!”
他衝到密室門口,一腳踹開密室的木門,濃煙滾滾涌進來,一股異香往外涌。蘇乞兒一時間沒有找到鍾大人的位置,只見裡面都是大木桶,他焦急地大喊:“鍾大人!鍾大人!”
一排木桶背後,一個虛弱的聲音:“阿燦,我在這兒!”
蘇乞兒尋聲趕緊衝過去,見到鍾懿被綁在一個大酒桶上,歪著頭,旁邊一大堆嘔吐物,面色潮紅,很有些像當時發現陳小虎的樣子,他正對面,一個托盤中,有一根即將燃盡的香薰鴉片。
蘇乞兒來不及細想,掐滅了香薰鴉片,趕緊扯斷捆綁鍾懿的繩索,用衣服罩住鍾懿的頭部,背起鍾懿就往外衝。
大火已經蔓延到整個酒窖,蘇乞兒很擔心,一旦爆炸,整個酒窖就會成為一片火海。他足尖點地,一個騰躍,跳出密室。從火海中快速穿出,落到了酒窖外面,抱著鍾懿就地一滾,閃躲在拐角處,就聽見酒窖“轟隆”一聲巨響,酒窖果真爆炸了!
巨大的衝擊,將追擊狗蛋兒的捕快炸的東倒西歪,碎片濺落的到處都是,大火瞬間四處蔓延,周圍頓時一片火海,一股熱浪把狗蛋兒撲到在地。
“師傅!”狗蛋兒雙手拍打著地面,絕望的大叫。
“我在這兒,快,跟著我,衝出去!”
“呀,師傅還活著!”狗蛋兒頓時精神大振,衝了過來,兩人衝到二樓,從窗戶跳到了樓外。
剛剛落地,就見一隊兵士急速衝了過來。
蘇乞兒正在心驚,只聽見有人喊道:“可是蘇燦?”
這聲音好熟悉!原來,傅大人帶著護衛隊趕來了!
“放我下來!”鍾懿在蘇乞兒後背說道。
蘇乞兒依言放下鍾懿,把鍾懿交給了傅家俊,自己則是衝進去,尋找餘楓。
蘇乞兒看見大門緊鎖,從護衛隊的兵士手中拿來一把大刀,一刀劈開鎖頭,推開門大喊:“餘楓,餘楓!”
餘楓和四個親隨依然還守在樓梯口,與洋槍隊對峙,見到蘇乞兒跑來,大喊:“鍾大人怎麼樣了?”
“找到了!”
“好,太好了!”餘楓高興得叫起來了。
傅大人詢問的眼神望著鍾懿,鍾懿整整自己的衣冠,說了聲:“回府!”
他推開攙扶的親隨,邁開步子,朝前走去。蘇乞兒見鍾懿步履穩健,心下大安。可剛剛走了幾步,鍾懿就搖搖晃晃倒下了。
“鍾大人!鍾大人!”
酒莊的一間密室,這裏是收銀臺後面的一間屋子,本來是儲藏銀錢的地方。這時候,徐友諒站在屋子裏,看屠虎在為羅伯特清理傷口,羅伯特疼的齜牙咧嘴,大聲嚎叫:“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屠虎問:“時間夠了嗎?”
徐友諒掏出懷錶,掀開表蓋:“差不多,這鐘懿總算中招了!”
屠虎給羅伯特頭上裹了最後一層白布,擦擦額頭的汗水:“鍾懿總算落在我們的手中了!要鴉片,他鐘懿就只能求我們了!”
羅伯特嘴巴被包裹了半邊,含糊其辭嘟嚕:“代價太大,酒窖毀了,我差點死了!”
徐友諒哈哈大笑:“這點損失算什麼,如果鍾懿這次被我們拿下,有的是賺錢的機會!”
這時候,門外響起敲門聲。徐友諒趴在貓眼看了一會,這纔看清楚,是史密斯,他大喜,趕忙開門。
“史密斯先生,你怎麼纔來呀!”羅伯特十分委屈。
“來的正是時候,走,找鍾懿算賬去!”史密斯說。
徐友諒一下子明白了這個洋人的想法,這是惡人先告狀,先下手為強啊!他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史密斯不知道在哪裏找了一個肩輿,將渾身是血的羅伯特抬著,帶著洋槍隊,浩浩蕩蕩朝巡撫衙門的所在地——趙府出發。
鍾懿被抬著回到趙府,傅家俊扶著鍾懿躺下,只見他臉色潮紅,渾身冷汗。於是趕緊派人去請齊先生,整個趙府一片忙亂。
“這是誰幹的?”傅家俊問蘇乞兒。
“徐友諒夥同洋人乾的!”蘇乞兒頭髮燒焦了,眉毛幾乎沒有,身上的衣服幾乎都扯破了,渾身都是血跡。
餘楓過來了:“阿燦,沒受傷吧?”
蘇乞兒活動了一下胳膊和大腿:“還好。”
“我受傷了,我受傷了,你看——”狗蛋兒挽起褲腿,膝蓋處有一塊紅腫。
蘇乞兒有些好笑,拍拍狗蛋兒的腦袋:“你就別添亂了!”
他轉身對餘楓說:“今天還幸虧了狗蛋兒,是他擋住了巡捕房的那幫人,我才能集中精力對付羅伯特和屠虎。”
“狗蛋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餘楓有些吃驚。
“那是!”狗蛋兒洋洋得意地說。
正說話間,只聽見大門外護衛一聲洪亮的通報的聲音:“大英帝國領事史密斯先生到!”
傅家俊一拍桌子:“豈有此理!洋人就這麼猖狂嗎?我正要找他,他倒還打上門來了!走,去會會他!”
史密斯堵在門口,傲慢地說道:“你是誰?我要找鍾懿說話!”
“我是廣東學政傅家俊,你別在這兒裝糊塗,鍾大人現在能見你嗎?他是什麼情況,你難道不知道?”傅大人也是毫不示弱。
“這裏,你做的了主嗎?”史密斯在大清國已經有多年了,也知道一省之學政,官階也不算小了。
傅家俊點點頭。
“好,那我就找你!”史密斯指指躺在肩輿上的羅伯特,“你們巡撫衙門無端闖入威尼斯酒莊,打傷東印度公司代理羅伯特先生,焚燒酒莊的酒窖,作為大英帝國的領事,你們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是嗎?那好,我也請領事先生給我一個說法,羅伯特先生勾結匪類,劫持欽差大人,用香薰鴉片毒害鍾大人,這又怎麼說?”傅家俊回敬道。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請你拿出證據!如果你們拿不出證據,我就讓我們的大使先生去見你們的大清國皇帝,提出抗議!”史密斯說道。
傅家俊見史密斯如此顛倒黑白,氣的鬍鬚抖動的厲害:“你要證據是吧?好,護衛隊,集合,查抄威尼斯酒莊!”
衛隊齊聲吶喊:“遵命!”
史密斯也一揮手,洋槍隊“咔嚓”一聲端起燧發槍,對準大門:“我是大英帝國的領事,我有權利保護我國商人的正當權利!”
史密斯沒想到,他們還竟敢搜查威尼斯酒莊,那邊羅伯特還沒有清理現場,他擔心搜查會出亂子,所以極力阻止。
傅家俊大喝一聲:“你敢!這是我大清國的領土,你們竟然持槍威脅我大清國的官員!竟然膽敢在我們的國土上胡作非爲!史密斯先生,你開槍試試!”
正在雙方劍拔弩張的時候,突然從洋槍隊後面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史密斯先生,你錯了!國聯的公約明確規定,外交公約保護的是外交人員的合法權利不受侵害,所在國的執法機構,搜查在本國經商的外國商戶,是他們的主權範疇,領事先生是無權干涉的!”
這是誰,怎麼這麼懂國際法?史密斯回頭一看,是兩個穿著時尚的青年,而且,這兩人史密斯都認識,說話的男青年正是徐友諒的大兒子徐天仁,女子是趙海的女兒趙小倩。他們留學大不列顛,說的這些,史密斯無法駁斥,於是轉身對傅家俊說:“你們沒有證據,無權搜查!”
這時,徐天仁與趙小倩已經走到了傅家俊的身旁,面對著史密斯。徐天仁不忿這洋人的猖狂,說道:“史密斯先生,你又錯了,執法機關對有犯罪嫌疑的個人或機構,只要有確定的嫌疑,都有搜查的權利,搜查的目的就是蒐集犯罪證據。”
史密斯惱羞成怒:“你代表誰在說話?”
徐天仁挺直腰板:“我是大清國的子民,你說我代表誰說話?”
史密斯變了臉色:“如果搜查不到怎麼辦?”
蘇乞兒正要上前,被趙小倩拉住。
徐天仁笑了:“史密斯先生,你是欺負我們不懂國際法嗎?執法機關既然有搜查的權利,那麼,搜查當然就有兩種結果,一種是搜查到了犯罪證據,一種是沒有搜查到犯罪證據。無論哪種,都是正常的搜查結果,當然不需要承擔任何法律責任!”
史密斯沒想到,自己的訛詐,竟然是這樣一個結果,可是,他不甘心,繼續在負隅頑抗:“你們非法侵入威尼斯酒莊,防火焚燒我們大英帝國的酒店,我們是受害者,你們依仗權利還要對我們施加侵害,我,我要告你們!”
“你們是受害者?你看,這是什麼!”蘇乞兒掙脫了小倩的手,高舉著一件物品,上前大喝道。
大家一看,蘇乞兒手中抓著一截雞蛋粗細的鵝黃色的東西,其中一端黑黢黢的,有燃燒過的痕跡,聞起來異香撲鼻。
“這是什麼?”小倩很是好奇。
“這就是他們東印度公司開發的香薰鴉片,他們爲了研製這種新型毒品,拿我們的同胞做實驗,害死了我們佛山無數同胞的性命,你們看,我們佛山為什麼很少看見乞丐?你們知道,佛山周邊,為什麼有很多失蹤人口?都是他們用來實驗新型毒品,毒害致死的!”
史密斯厲聲說道:“你污衊!”
徐天仁一想,蘇乞兒說的還真是這麼回事,他回來後,也很奇怪,怎麼突然在佛山就見不到乞丐了呢,還以為父親把佛山治理好了,他還很高興。他忙問:“他們研製這種東西幹什麼?”
史密斯害怕了,爲了阻止蘇乞兒,他大聲說:“你不能開口,我跟你們的鐘大人達成了協議的,你不能披露這件事情。”
蘇乞兒笑了:“鍾大人答應了,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既不是大清的官員,也不是衙門的衙役,我只是是一個乞丐,不受你們約定的限制!”
這時候,趙府周圍聚集了很多來看熱鬧的市民。蘇乞兒高舉著香薰鴉片,大聲說道:“大家看,這就是偽裝成香薰的特殊毒品,只要是聞到了這種香味,就會染上毒癮,他們就是想讓大家在不知不覺中,染上毒癮的。鍾大人就是這樣中毒的!”
傅家俊厲聲說道:“史密斯先生,現在你怎麼說?”
“有這樣的事嗎?這件事情我不清楚,我回去調查一下,再給你們答覆。”
史密斯一揮手:“我們走!”
沿途的市民憤怒地咒罵,有些膽大的還朝他們吐口水、扔石頭。洋槍隊抱著腦袋,抬著羅伯特,灰溜溜離開了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