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大人請起，皇上的問話完畢，鍾大人的話，咱家會帶回去，如實向皇上彙報。”李德順彎腰扶起鍾懿。

    這次問話，蘇和泰他們不是十分滿意，這頂多就是申斥了一番，沒有撤職，也沒有調離,鍾懿還是像一根釘子，紮在他們心裏，他們擔心的秦師爺被抓的事情，還是沒有解決。

    而鍾懿這方面，也感到十分憋屈。

    送走了傳旨太監，鍾懿、傅家俊、餘楓、蘇乞兒等人聚集在鍾懿的書房，氣氛有些壓抑。

    傅家俊開口了：“看來，朝廷對彈劾案也是莫衷一是，爭論的很激烈。”

    蘇乞兒好奇地問：“傅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你看啊，讓太監傳旨問話，實際上主要還是瞭解情況，既不是處罰，也不是開脫。但是我們也要注意，問話的傾向性還是很明確的，這是站在了彈劾者一方。”

    “嗯，也不能儘讓皇上聽他們的一面之詞，我要儘快寫一封奏摺給皇上。”鍾懿說道。

    “可是，你不是寫了幾封奏章嗎？他們把驛路封鎖了，我們的聲音傳不到皇上那兒去呀！”傅家俊嘆了口氣。

    蘇乞兒站起來：“我來送！”

    傅家俊看了蘇乞兒一眼：“你送我們當然放心，可是剛回來，很是辛苦。再說，他們也盯著你呢！何況，現在的形勢這麼嚴峻，鍾大人身邊，只有個餘楓，我不放心呀！”

    蘇乞兒也是感到苦惱，這怎麼辦？突然，他一拍大腿：“有了！”

    “唔，你有辦法了？”鍾懿問。

    “昨天我還在街上見到了樊長老，我讓丐幫的兄弟把奏摺送到京城去！”蘇乞兒興奮地說道。

    餘楓也說：“好主意！”

    “可是，這江湖之人，畢竟散漫慣了。這可是朝廷的機密，一旦把訊息傳出去，後果不堪設想啊！”傅家俊很是擔心。

    “大人，這樊長老是個正直的人，我餘楓願意拿性命擔保！”

    “我也願意為樊長老擔保。”

    鍾懿想了想，說：“江湖人士也是我大清子民，用好了，也有奇效。”

    傅家俊說：“那好，這樣，我們參酌這份奏摺，阿燦負責聯絡樊長老。”

    找人就是這樣，不找他的時候，睜眼就遇著了，可真的要找他，滿世界都尋不見。蘇乞兒在佛山大街小巷尋找樊長老，江湖人士大多已經離開了佛山，丐幫也離開了不少，蘇乞兒也沒有地方找人詢問。

    蘇乞兒正帶著狗蛋兒，在街上漫無目的走著，忽然感到背後一根棍子襲來，蘇乞兒側身抓住棒頭——

    “哈哈，身手不錯！”

    蘇乞兒回頭一看，這不是樊長老又是誰？

    “還好呢，你都到了我的身旁，我都沒有發現！”蘇乞兒苦笑。

    樊長老身邊的曹梁說道：“蘇少俠，你就知足吧！能抓住樊長老棒頭的，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

    “是吧，我師父很厲害的！”狗蛋兒又開啟了開吹模式。

    蘇乞兒拍了一下狗蛋兒的腦袋：“樊長老纔是真正的高手呢！”

    “有師傅這麼厲害嗎？”狗蛋兒還歪著脖子問。

    “蘇燦，你雖是乞丐，可身上有種與生俱來的貴氣，很不一般啊！”樊長老沒有回答，他審視著蘇乞兒。

    “哇，這你都能看出來？樊長老還厲害！你會算命嗎？”狗蛋兒一臉的崇拜。

    “哈哈，老叫化哪裏會算命？如果會算命，我老叫化還會是乞丐嗎？阿燦，你這是從小培養出來的一種氣質，學都學不來的！”

    蘇乞兒問：“樊長老還沒有走，是有些事情還未了結麼？我能不能幫得上忙？”

    樊長老說：“的確還有些事。我在接到螳螂門的事情的時候，喬幫主讓我順便南下，調查佛山丐幫弟子失蹤這件事情。我本來也準備找你幫忙，可是，你不是我丐幫弟子，再加上這件事情估計風險極大，不願意外人蔘與進來，無端受到傷害。”

    蘇乞兒說：“你找我，的確是找對人了！”

    蘇乞兒把佛山乞丐消失的事情，簡單地給樊長老說了，東印度公司爲了試驗新型毒品，讓徐友諒和趙海幫助尋找實驗者，他們把目標放在流浪的乞丐身上，這些人都在實驗中死去了！

    樊長老一聽，頓時怒火中燒：“虧得你和餘楓還出入巡撫衙門，這樣的事情，官府就不管麼？你們不管，那我老叫化就管，就是死，也要把天捅一個窟窿！”

    “烏雲遮蔽了日頭，我們現在，就想撥開頭頂上的烏雲！”蘇乞兒把徐友諒與蘇和泰、阿林保相互勾結，為非作歹的事情說了。

    “江湖人士，殺一個兩個惡人容易，要徹底解決問題，還是要靠朝廷，靠官府。”蘇乞兒說。

    樊長老點點頭，說：“那我該怎麼做？”

    “我想讓你幫幫鍾大人。”

    “你也知道，官場是一個江湖，我們是另一個江湖，歷來是井水不犯河水，官府一向視我們為洪水猛獸。而且，這在江湖上傳揚開來，我們如何自處？朝廷爪牙這名聲可不好聽。”樊長老搖搖頭。

    “武林有善惡，官場也有。做人做事，講究義之當爲。符合道義的事情，雖萬死不辭；不符合道義的，雖萬利不往。這件事既有符合丐幫除惡揚善的宗旨，也能為丐幫報仇雪恨，利及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何樂而不為？”蘇乞兒正色說。

    樊長老也有所震動：“鍾懿我雖然不是很瞭解，可是你阿燦和餘楓都是正直之人，從他的身邊的人身上，也能看出一些端倪。既然你這麼說了，雖然我不知道所託何事，那我也代表丐幫接了！”

    蘇乞兒很是感激，不過，他也沒有瞞著樊長老，把目前嚴峻的形勢告訴了樊長老，目前對方已經殺死了一批信使了，一定會盯得很緊，要注意保密。一旦被發現，憑著對方掌握的權利，能調動千軍萬馬，即便是武功高強，也絕無生還之理。

    “放心，跟著我在佛山調查的，都是信得過的兄弟，而且都是不怕死的硬骨頭！”樊長老說。

    “人少些，目標也小一些。沒有必要帶著許多人。”蘇乞兒告誡道。

    “嗯，我老叫化沒辦法，只好親自跑一趟。”樊長老回頭對曹梁說，“剩下的，你帶著，就在佛山等著，我們丐幫弟子，不能這麼白白送死，這個大仇一定要報！”

    “是，屬下明白！”曹梁說道。

    “喔，對了，把正事忘了，我跟你打招呼，是想告訴你，唐門的唐慶熙南下了！”樊長老說。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蘇乞兒詫異道。

    “你在江湖行走，怎的沒聽說過四川唐門？他們神龍見首不見尾，在江湖上都是獨行俠，很少結伴而行的。但是，並不代表他們宗門情義淡薄，相反，他們是很是重視同門之誼的。”

    “我只是將唐慶堂打傷，並沒有殺他啊！”蘇乞兒的確沒有與唐門打過交道，很是不解，“難道只能他們殺我，我反抗都不行？”

    “這就是他們護短了！”樊長老說，“江湖人士一般都不招惹唐門，一旦惹上了，就是不死不休。所以，一旦撕破臉面，就是下狠手。像你這樣——”

    樊長老搖搖頭：“當時，你打傷了唐慶堂，大家為什麼都沒動他，就是顧忌唐慶堂背後的唐門啊！不過，唐門像這樣護短，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了！說不定這次唐慶熙南下，還有其他的原因。”

    蘇乞兒聽了，也不由得後背一陣發涼，那九支飛鏢，在別人眼中，也許瀟灑自如，可實際上，只有自己知道，那是險之又險，唐門發鏢的手法和力度，的確有獨到的地方。後來的一枚毒針，如果不是樊長老和齊先生，自己的墳頭都已經長草了！唐門的暗器和用毒，蘇乞兒總算是見識了！

    “我會小心的。”蘇乞兒點點頭。

    “我說，你還是不加入丐幫？”樊長老問道。

    蘇乞兒笑笑，沒有回答。

    “我們丐幫，號稱天下第一大幫，雖然武功參差不齊，但人數眾多，在江湖還是有些聲威，唐門也會顧忌三分的！”樊長老勸說道，“莫不是你嫌棄叫花子名聲不好聽？”

    “樊長老哪裏話！我暫不入丐幫，是怕給丐幫惹麻煩，牽連了丐幫。等此事一了，我拜樊長老為師！”

    “呃，不敢當，不敢當！我老叫化可當不了你的師父。這次北行，我去拜會喬幫主，讓他收你入門，可好？”

    “那就有勞樊長老了！”

    “既然這樣，你的事，就是我丐幫的事，曹梁，你們留在佛山的兄弟，都要聽蘇兄弟的號令！”樊長老命令道。

    “是！”

    “樊長老，這——”蘇乞兒有些不知所措了。

    “呃，就算你不是丐幫弟子，現在我們的目標也是一致的啊！”樊長老說。

    “那好，我正有一事相求。我的這個徒弟狗蛋兒，是個苦出身，這些年在江湖上一直相依為命，他拜我為師，可是我實在不知道怎麼教他。”

    狗蛋兒大驚：“師傅，你不要我狗蛋兒了？”

    “不是，我只是給你找一個師傅。”

    “不，我不要師傅，我只要師傅！”狗蛋兒語無倫次了。

    大家哈哈大笑。

    樊長老拍拍狗蛋兒的頭：“沒人搶你師父，這樣，你師父的武功我見過，那是憑著悟性、天賦，武功是高，可尋常人的確是學不來。曹梁，你就做狗蛋兒兄弟的師兄吧，閒暇時候你指點他幾招，這樣如何？”

    狗蛋兒歪頭問蘇乞兒：“師傅，我這不算背叛師門吧？”

    蘇乞兒拍打狗蛋兒的頭。

    “師傅，你又打我的頭了！”狗蛋兒摸著腦袋，很是不滿。

    樊長老說：“阿燦，有功夫，你也點撥一下曹梁。這樣，曹梁你也不虧！”

    曹梁抱拳道謝：“多謝蘇師傅！”

    “別、別，我可不會教徒弟。”蘇乞兒連忙說，“否則，狗蛋兒我會自己教，我也不會求你們了！”

    樊長老說：“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曹梁，你也見過阿燦的身手的，能學到阿燦的一招半式，那是你的造化，學不到，那就自認倒黴，怨不得別人。”

    蘇乞兒也讓步了：“那就別師傅長，師傅短的，我也不藏私，大家相互切磋吧！”

    在等候鍾大人寫奏章的這幾天，蘇乞兒一直跟丐幫的一幫兄弟切磋武藝。果然是樊長老看得準，不是狗蛋兒不行，而是自己不會教。在曹梁指導下，狗蛋兒突飛猛進，一套打狗棒法，已經打得像模像樣，打狗棒舞的虎虎生風。

    曹梁也在蘇乞兒與樊長老的對練中，大開眼界。爲了讓徒弟們看的清楚，他們放慢了節奏。從師傅的招式中，他感覺到，原來有些招式居然可以這樣用！從蘇乞兒身上，他學的更多，曹梁幾乎看不出蘇乞兒固定的套路，但是，在臨陣對敵的時候，往往無招勝有招，身體的每個部位，幾乎都可以成為打擊對方的手段，他的招式隨機應變，隨變隨新，層出不窮。

    這段時間，蘇乞兒和狗蛋兒與這幫丐幫兄弟打的火熱，蘇乞兒也似乎在這裏找到了歸屬感。

    終於，鍾懿的奏摺寫完了，這是鍾懿和傅家俊反覆參酌的結果。鍾懿把領命南下以來所發生的事情，都一一作了簡要的敘述，並且附上上次被搶奪的賬簿的抄件。他沒有對這些事情的幕後主事者作任何推測，相信皇上看後，自有推斷。

    傅家俊也寫了一封信，這是給軍機處的張大人的。張大人本是傅大人的文友，自然說話也就隨意一些，對佛山發生的事情，說的更加清楚詳細，其中也包括他們的一些判斷，也訴說了查禁菸土遇到的種種阻力和苦衷。傅家俊寫這封信的目的，當然是希望張大人在廷議時，能出來說話。

    鍾懿和傅家俊把樊長老秘密招進驛站，當面一番叮囑和感謝。於是，樊長老帶上奏摺和書信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