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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保命的手段

    屠虎沒想到,這個計劃進行得如此順利。可是,自以為得計的屠虎,這麼多年都沒有得手,他太小看了趙海。趙海兩大特長,一是惜錢,二是惜命。銀錢那是看的死死的,到如今,趙海已經是窮途末路了,照說該是交代後事的時候了,可屠虎還沒有摸清趙海把錢藏在什麼地方。

    屠虎心想,萬一趙海兩腿一蹬,這麼大家業,落在誰的手中?他原本還在懷疑,是不是把所有的財富藏在趙府。他也曾經潛入趙府,可是幾乎翻遍了所有的角落,也沒有什麼發現。再說,每次趙海回到祖廟附近的這個小院,見到大毛二毛的高興勁,趙海也不可能把財產留給女兒。這次查抄趙府,巡撫衙門也沒有搜查到什麼,就更證實他的判斷。

    肯定在這個小院裏,可是,這個小院,屠虎和柳月翻遍了所有地方,除了日常零用的銀兩,就沒有找到別的東西。連房契地契之類都沒看到,這就太奇怪了!

    難道趙海懷疑他們了嗎?可是,從趙海逗弄大毛二毛的表情來看,那就是一個父親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哪裏有半點懷疑?

    這個小院唯一讓人奇怪的地方,就是床下的一口大鐵箱子,上面掛著一把大鎖。屠虎偷偷找來一個鎖匠,將大鎖開啟,鎖是開了,可鐵箱無論如何卻打不開。

    鎖匠找屠虎要錢,屠虎結果要了鎖匠的命,把他裝進麻袋,扔進了汾江,屠虎想,這不怪他心狠,實在是他不能留下這麼一個隱患。

    屠虎從翠仙樓走出不到百十步,就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光聽腳步聲,屠虎就知道,這個人腳步虛浮,不像是個練武之人,而且還只是一個人。你這武藝還想跟蹤我,這不是自己送上門找死麼?

    不過,憑著多年當殺手的經歷,他知道做事情再怎麼小心都不多餘。他裝作在翠仙樓喝多了花酒,趴在牆角“哇哇”的吐起來,爲了逼真,還故意將手指在喉頭攪動一番,吐得一塌糊塗,順便看看後面,果然跟著——媽呀,幸虧沒有輕舉妄動,這哪裏是一個人,分明是兩個人,這麼近的距離,居然聽不到他的腳步聲,這就恐怖了了。這就連自己也做不到!

    屠虎也是發現,最近幾撥人都在盯自己,想從自己身上,找到趙海的下落。可是,趙海的錢還沒到手,現在他還死不得,這個時候,正是趙海最危急的時候,也是最容易把他的錢搞到手的時候,怎麼能讓趙海落到別人手中?

    屠虎有些託大了,解決了幾個盯梢的,就以為老子天下第一,明知道危險,還要出來尋歡作樂,這個關鍵時候都不能忍一忍。爲了趙海的財產,不是忍了這麼多年嗎?如果功敗垂成,那該是多麼懊悔呀!想到這兒,屠虎恨不能扇自己一耳光。

    不過,屠虎知道,這些盯梢的,目的都是想透過自己找到趙海,只要自己不亂來,是沒有生命危險的。他歪歪扭扭,裝作一副沉醉的樣子,一路跌跌撞撞來到雙孔橋,這已經不是會去的路,他故意把盯梢的往別處引。

    上到橋面,裝作不勝酒力,趴在欄杆上,順勢左手袖中的三隻暗鏢,直奔那個走路沒有聲息的高手的上中下三路。

    蘇乞兒一看屠虎手臂一動,就知道他早就發現自己了,他一個閃身,不退反進,伸手抓向屠虎的後背的衣服。屠虎一驚,這人怎麼這麼厲害!他急中生智,一個懶驢打滾,脫去上衣,右手的三隻鏢飛向狗蛋兒,這一招明顯就是圍魏救趙之計。

    蘇乞兒反應極快,順勢將手中屠虎的上衣一掃,將三隻飛鏢打落,可是,屠虎趁著這個空檔,“噗通”一聲,跳進了汾江。

    蘇乞兒盯著水面,微微的月光,在江面上盪漾,他想觀察屠虎在什麼地方冒頭,然後下水追擊。可是,等了將近半個時辰,江面上依然全無動靜。

    這不可能啊,屠虎怎麼這麼好的水性?

    蘇乞兒對狗蛋兒說:“你在上面看著,我下去看看!”

    狗蛋兒說:“師傅,我也去!”

    蘇乞兒沒好氣的說:“你個旱鴨子,去送死呀!”

    蘇乞兒在水下也探尋了一番,依然一無所獲,只好穿著溼漉漉的衣服回去,一路上,冷風一吹,從外到裡,透心涼。

    屠虎在水中大呼僥倖,這個人武藝實在是高深莫測,自己這般偷襲,他不僅不躲,反而迎著飛鏢而上,差點著了他的道,幸虧偷襲他的同伴,逼迫他出手救援,否則,就落在他手上了!

    作為一個殺手,除了要有殺人的手段,當然更少不了保命的法門,趙海頸項中,總是掛著一根竹管,這也是他把蘇乞兒他們引到雙孔橋的原因。屠虎一向很精細,他做好了準備,萬一偷襲不成,就跳入水中逃命。跳入水中後,他咬著竹管,將竹管伸出水面,緩緩地順著水流朝下游漂去,好在是天黑,出氣形成的氣泡,岸上的人沒有察覺。今天,這保命的法門用上了,終於保住了自己一條小命。

    屠虎爬上岸,看看四周無人,這才小心翼翼回到了祖廟,柳月已經給他留門了,一進屋,發現柳月還沒睡,坐在堂屋,靠在桌子上打盹,十分驚訝。

    屠虎推門的聲音驚醒了柳月,她嗔怪道:“死鬼,你還曉得回來呀,我還以為你死在那個女人的肚皮上了呢!”

    屠虎“嘿嘿”笑著:“老爺呢?”

    “走了。”

    “大毛二毛呢?”

    “睡了!”柳月說著,就靠在屠虎身上,發現他衣服溼漉漉的,陡然一驚,“你,你,發生什麼事了?”

    “今天差點就回不來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柳月吃驚了。

    “遇到一個高手了!”屠虎解釋說。

    “高手?你不是說,佛山就數你的武藝最高嗎?連趙海都不是你的對手。”

    屠虎說:“別看平時我讓著趙海,真正拼命,趙海也不一定是我的對手。倒是現在佛山來了一個人,他的身手,有點深不可測——”

    “蘇乞兒?”

    “嗯。今天碰到的可能就是他!”

    柳月與屠虎進屋,給屠虎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兩人坐在床沿,柳月偎依在屠虎的懷裏。

    “再別出去了,就躲在家裏,反正這裏沒人知道。”

    “唉,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以為就三兩個月,沒想到五六年都還沒有得手。”屠虎抱著柳月的肩頭,嘆了口氣,“這日子何時是個頭啊!”

    “這五六年,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好幾次呢!”柳月埋怨說,“上次趙海喝多了,口袋裏有兩萬多的銀票,兩萬啊!我要你動手,可你都嫌少!”

    “兩萬?這五六年,只要我願意,乾點啥賺不了這個數?”屠虎不屑,“姓趙的把偌大的家業,到底藏在什麼地方呢?”

    “趁著老傢伙不在家,我們今晚好好查一查!”柳月興奮地說。

    “哪裏不是查了十遍八遍了?”屠虎說,“連馬槽我都翻開了不下三遍——對了,馬車!”

    屠虎從床上跳下來,就衝到車房。柳月提著一盞氣死風,跟在屠虎的後面。

    這次果然有收穫,這重金打造的馬車,果然非同尋常!

    趙海的馬車,簡直就是一個武器庫,設定了各種機關暗器,如果趙海坐在馬車上,誰要對他下手,十有八九是有去無回。

    而且,在座椅下面,有一個暗盒,藏著各種面具衣物之外,還有十幾根金條和一些散碎的銀兩——這是隨時準備跑路啊!

    柳月兩眼放光,伸手就要取出這些金條,屠虎連忙說:“別動!”

    “咋的啊?”

    “別讓那個死鬼發現了!”屠虎沒好氣地說,“這只是他的零用錢,哪裏就找到了趙海的財富了?”

    “我的個乖乖,這麼多錢,還只是零用錢?”柳月說,“要我說,咱就別貪心了,這就夠我們下半輩子了!”

    “女人就是眼皮子淺,這點東西也看得上。已經到了現在這一步,放棄了實在是太可惜,再等等吧!”屠虎說,“如果你知道趙海的財產到底有多少,你將來腸子都會悔青了!”

    屠虎小心恢復原狀,回去睡覺。柳月要跟著屠虎到他的小屋,屠虎不幹,他喜歡睡在趙海的大床上,這樣他覺得更有感覺,有一種在睡別人老婆的感覺,就顯得特別有激情。

    “趙海怎麼敢這時候出門?”屠虎有些不解,“何況還帶著一個小妮子。”

    “吃完飯的時候,老鬼對我說了聲,他要出門一段時間,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走。吃罷晚飯,天就黑了,大毛二毛在院子裡吵架,我上去拉開他們,等到轉身進屋,就怎麼也找不到他了!”柳月說,“大門還關的好好的呢!”

    屠虎也沒多想,像他們這樣的武藝,要想出去沒人知道,辦法多的是。今天他去過翠仙樓了,對身邊的柳月完全提不起興趣,抬頭四處看了一眼,盯住床頭的那一幅畫,伸手過去——

    “別動!”柳月打了他一下。

    “一個大老粗,還在床頭掛著一幅畫,這算怎麼回事?簡直是豬鼻子插根蒜,裝象!”屠虎頗為不滿地說。

    “那老鬼對我說,這是留給我們孃兒幾個的。這老鬼說了,他要是不在了,就把這張畫揭下來,能賣上萬兩白銀,夠我們娘兒們開銷了!”

    “嗯?什麼玩意這麼值錢?”

    “老鬼說,這是唐朝閻立本的仕女圖,老值錢的!”

    “睡吧睡吧!”屠虎打了個哈欠,一萬兩銀子,現在屠虎還看不上眼。

    趙海這次出去,本來是想轉移佛山各界的視線。他知道,佛山是沒辦法呆了,可是,自己手中的產業還需要出手,他們盯得這麼緊,自己沒辦法動。另外,他也想物色個落腳點,作為將來的退路。

    他玩起了快閃,岳陽、漢陽、南陽。信陽,每到一個地方,趙海帶著小霞,都要到稠人廣眾當中露面,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來到此地,可是,露一小臉,就趕緊開溜,隱姓埋名,奔赴下一個地點。

    趙海這天來到了雞公山,在一家山野的小酒館,意外聽到了十多年前的一個江湖追殺令。雞公山的螳螂門掌門余文覺,年輕的時候在江湖行走,撿到了一個孤兒,將他收養,取名叫餘嵐,後來,余文覺成了螳螂拳的掌門,餘嵐就成為大師兄。余文覺陸續招收了幾個徒弟,有時候師傅忙碌的時候,就由余嵐代替師傅授徒。

    雞公山下,有個大戶人家的閨女,名叫沈悅,從小有一個江湖夢,纏著沈老爺,要上山習武。沈老爺也是溺愛這個老來得到的女兒,就找上山門,請求余文覺收沈悅為徒弟,當然,沈家也拿出了一大筆錢,資助螳螂門建設山門。

    沈悅上山的時候,還只有十三歲,天真爛漫的,很是得到一幫師兄的喜愛,尤其是餘嵐,對這個小師妹格外關照,小師妹也總是纏著大師兄,把他當做自己的哥哥。

    這樣過了幾年,沈悅十六歲了,出脫的越發漂亮,個個師兄都有些垂涎,可是,小師妹心有所屬,她只喜歡大師兄餘嵐。

    可是,沈家早已經把沈悅許配給縣城的周家,十六歲了,該是談婚論嫁的年齡,沈家催促沈悅下山。可沈悅心中不捨,想跟大師兄一起私奔。可大師兄不願意離開師傅,一時間猶豫不決。

    這天,沈悅約好大師兄餘嵐到鳳冠崖相會,她睡不著,早早的來到雞公山的最高峰鳳冠崖,等候著餘嵐,也等候著太陽出山。晨風吹亂了沈悅的頭髮,也吹亂了沈悅的思緒;晨露打溼了沈悅的衣衫,也打溼了沈月的眼睫毛。她知道大師兄與師傅的感情,可想再努力一把,勸勸大師兄,帶著大師兄一起私奔。

    這時候,聽見一個人上山了。

    太陽還沒有露頭,但是霞光已經顯現在天際,染紅了一線天空,也染紅了沈悅的臉頰。她當作大師兄上來了,也沒回頭,說:“大師兄,你來啦?”

    這上來的不是餘嵐,而是余文覺。原來,餘嵐內心十分糾結,他難忘師傅的養育之恩,又捨不得小師妹的真情,萬般無奈之下,就對師傅傾訴了。

    余文覺知曉了此事,也是覺得為難。沈家對螳螂一門,貢獻很大,得罪了沈家,螳螂門日子不會好過。他對餘嵐說:“還是我上去勸勸沈悅吧!”

    哪知道到了鳳冠崖,見到了美輪美奐的沈悅,一時間邪念頓生,餓狼一般撲過來。

    沈悅沒有準備,再說她也不是師傅的對手,被師傅強·暴了。她也是個倔強的女孩,縱身躍下了山崖。

    余文覺也沒想到,沈悅性子這麼烈,就這麼尋了短見,整整衣衫準備下山,餘嵐見這麼長時間,師傅還沒有下來,就尋到鳳冠崖,見到師傅衣冠不整,問師傅:“沈悅呢?”

    “她不小心,摔下山了!”

    餘嵐腦袋一轟,不顧一切的從山崖處下去,九死一生的下到懸崖下面,找到了沈悅的屍體,就一下子全明白了!

    他的整個世界崩塌了!

    等到餘嵐整個人冷靜下來,他想,畢竟,余文覺養育自己這麼多年,教了自己一身武藝,情同父子,自己能怎麼辦?找師傅報仇?

    要麼對不起師傅,要麼就對不起沈悅。餘嵐萬般無奈,他選擇了逃避。

    於是,他為沈悅做了最後一件事情,把沈悅屍體送到了沈家大門,自己就不辭而別,離開了師門,開始浪跡江湖。

    沈家逢此大難,抬著沈悅的屍體找上山門,要螳螂門給個說法。既然餘嵐不辭而別,余文覺順水推舟,把這一切推到餘嵐身上。於是,將餘嵐逐出師門,並且,在江湖上廣發江湖貼,追殺惡徒餘嵐,總算給了沈家一個交代。

    餘嵐?

    趙海突然想到了餘楓。餘楓不是字山木嗎?木字加上風,不就是餘楓?山字加上風,不就是餘嵐?

    可是,餘楓使的是洪拳,可不是螳螂拳啊!

    不對,趙海見過餘楓的出手,他的洪拳不的道,趙海武學還是很淵博的,他仔細回想,餘楓與羅伯特交手的過程,餘楓的拳法中,還果真拳法裡有螳螂拳的影子!

    看來,餘楓是刻意不使用螳螂拳,但是,在這種拳法中浸潤多年,哪能說忘了就忘了?尤其是在拼命的時候,不自覺就使出來了。

    對,餘楓就是餘嵐!趙海一下子振奮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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