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並沒有你說得那麼好，我們這個家族的技藝非常奇怪，都是從動物的身體動作中領悟出來的。”

    “是不是華佗的五禽戲？”雨滴問。

    葉天鷹曾經告訴他，古代那些看似舒緩的體操動作，其實都是最高明的功夫，只不過後代人無法瞭解而已。當時葉天鷹說過兩個名字，一個是華佗的五禽戲，一個是武當派的八段錦，都非常厲害。

    高度笑了笑，既沒有點頭承認，也沒有搖頭否認。

    華佗出生於漢末三國，是那個年代最著名的醫生，所以後代人只把他當做一個普通的醫生，對於他發明的五禽戲，也當作鍛鍊身體的體操，從來沒有覺得那是什麼高明的功夫。

    “我們家族的技術正是因為取材於動物的動作，所以看起來有些古怪，而且非常突兀。雨滴，你一定要記住，在戰鬥中你需要的是打倒對方，或者制服對方，而不是表演出什麼好看的功夫。我的上一代曾經告訴我，任何一種技術，一旦融入了花架子，就會變得華而不實，根本不能在一瞬間達到目的。現實生活不是武俠電影，也不是包大福說的什麼空手入白刃。我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打倒敵人，怎麼快怎麼來，怎麼方便實用怎麼來。”高度說。

    同樣的道理葉天鷹都講過，只不過雨滴那時候年齡還小，無法完全領會，現在剛剛看到了高度神乎其神的本領之後，雨滴才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我懂了，高偵探，以後跟你在一起，我們就再也沒有後顧之憂了。”雨滴說。

    高度低下頭想了想，忽然嘆了口氣：“雨滴，其實我可以把這些簡單的技術教給你，以後你遇到危險的時候，最起碼可以自保。家族中雖然有規定不能傳授給外人，但我們可以變通一下，我只是演示給你看，不會用語言來向你闡述明白，你看懂多少，就學多少，怎麼樣？”

    雨滴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剛剛包大福求著高度教他，高度都搖頭拒絕，而現在人家主動想教給自己，不管是拒絕還是接受，都欠人家一個大大的人情。

    “高偵探，我——”雨滴不知道怎樣說下去。

    高度笑著說：“接下來你好好看著，我只演示三遍，如果你能看懂技術，你就學會了。”

    他抬起了右臂，慢慢地把手指併攏，突然向前一伸，手指就像一條靈活的小蛇一樣，一進一退，就完成了那個動作。

    “這是第一遍。”高度說。

    雨滴想了想動作，雖然能夠看清楚，卻無法做到那麼快。

    第二遍的時候，高度的動作做得極其緩慢，把一個半秒鐘就能完成的動作，至少持續了十秒鐘，讓雨滴能夠了解自己的手臂向前伸的時候，每一刻的變化。

    雨滴很聰明，立刻發現，高度的手指向前伸的時候，並不僅僅是伸手那麼簡單，而是從身體到肩部、肘部、腕部，一起向前，全身的力量都灌輸到手指上面去。也就是說，他不是用手指點向對方的身體某一部分，而是用全身所有的力量，向對方發動了雷霆暴擊。

    正因為如此，只要手指一接觸到對方，就像一把尖刀一樣，狠狠插入對方的身體，讓對方痛苦無比。

    雨滴點點頭：“我明白了，這就好像壓力、壓強、面積三者之間的關係一樣，在同等壓力的狀況下，面積越小，壓強越大，同樣，如果面積一定不變，渾身的力量全部集中到手指上，就會達到最大的衝擊力和殺傷力。”

    高度沒有回答，又做了第三遍演示，這一次，他的手指選定了攻擊目標，就是旁邊的一張木頭桌子。

    當他閃電一樣向桌子發動進攻的時候，就在桌面上留下了一個清晰的凹痕。

    雨滴嚇了一跳，那麼堅硬的桌子都能被他一瞬間擊出一個凹痕，如果這一招用到普通人身上，對方當時就要倒地慘叫，就像剛剛那個小鬍子一樣。

    “就是這樣，很簡單，學會了嗎？”高度問。

    雨滴深吸了一口氣，學著高度的樣子，向目標發動進攻。她雖然不能在桌面上留下凹痕，但是，已經能夠感受到全身的力量，集中在手指上那種迅猛無比的攻擊狀態。

    “我已經學會了，謝謝高偵探。”雨滴說。

    高度上下打量著雨滴，笑著補充：“雨滴，其實你要把自己想象成一隻飛鳥，飛鳥從天空俯衝下去，捕捉水中的大魚，不但集中了全身的力量，而且從身體到精神一定要變得無比輕盈，才能在一擊不中的情況下，第二次飛起來，準備下一次戰鬥。等於是說，當你的手指能夠攻擊到對方的時候，就全力以赴俯衝下去，如果落空，那麼也要控制身體，迅速避開。世界上所有的功夫或者絕技，都要求你身心融為一體，絕對不要把精神和身體分開。就像我們的舞蹈一樣，一定要眼隨手動，而不是手眼分離。”

    高度說的這些，雨滴似懂非懂，但是當她閉上眼睛，在腦海裏一個字一個字地過一遍之後，就完全明白了。

    她不但應該把自己想象成飛鳥，而且應該是千斤巨錘，向敵人發動猛攻，一擊不中，立刻飛起，再次進攻，直到把敵人打倒為止。

    雨滴知道，很多傳授武功的老師都說過，一個人要想成為功夫高手，必須經過長達數十年的苦練，比如鐵砂掌之類，非常辛苦，而且練到最後都不一定能夠成功。

    電視上出現的那些全國武術冠軍，都是從三、四歲就開始苦練武術，每天長達十幾個小時以上，最後變成除了武術什麼都不懂的天才白痴。可是在高度這裏，其實根本不需要下功夫苦練，只要領悟到壓力、壓強和麪積的關係就足夠了。

    就像剛纔高度的那個動作，如果擊中了敵人的喉嚨，那麼一下就會變成重傷，甚至直接斃命。

    “高偵探，你們家族的這種技術，實在是充滿了科學性，跟世界上所有的功夫都不相同。”雨滴無比欽佩地說。

    “世界上的任何一種功夫都是自然科學，萬事萬物全都包含在科學裏麵，一理通，百理通，只要知道那些真正的真理，就能夠學會任何一門技術。我從來沒有覺得，高氏家族的技術有多麼偉大，祖輩們只是把科學融入到搏擊術之中，選取最有效、最高效的動作結束戰鬥。我們從來不以殺人為樂，更不以戰勝敵人為榮，唯一的追求目標就是解決問題。雨滴，其實這就像我們做一個大偵探一樣，最終結果就是懲治犯罪，讓正義得到伸張，至於追回多少錢，打倒多少敵人，甚至獲得了多大的功勞都不重要，只要罪犯被抓住，受到合理的懲罰，那就足夠了。我們可以繼續上路，忘掉這些成績，也忘掉掌聲和鮮花。”高度說。

    雨滴深深地點頭，高度說的話非常有道理，要想成為一個真正的大偵探，就必須忘掉鮮花和掌聲，隨時能夠放下各種榮譽，輕裝上陣，繼續開始。

    過去她似乎錯怪了高度，認為高度是一個封閉的、冷漠的人，實際上高度肩負著家族的使命，一生都會與邪惡作鬥爭，完成自己的夢想，這樣的人是最值得敬佩的。

    在黑鬍子偵探社，雨滴有了這樣的同事、夥伴和榜樣，相信自己一定會做得更好。

    “雨滴，其實我們學習的榜樣應該是胡說社長，過去他曾在江湖上樹立了赫赫威名，忽然有一天發現自己過於驕傲自滿，迷失在鮮花和掌聲中，才放下了那一切，改換姓名，開了這家偵探社。你不要覺得他把錢看的過於重要，其實，偵探社掙到的大部分錢都捐贈給了慈善組織，而他自己只留下很少的生活費。那些捐贈雖然數額很大，卻都是匿名的，他已經放棄了追逐名聲，只想做一些實實在在的事，為這個社會造福，為全球百姓伸張正義。這樣的人才是我們學習的榜樣。他雖然不如葉天鷹大俠有名氣，可是，他做的事卻能夠影響很多人。”高度說。

    雨滴深深地點頭：“我能想到這些，因為我的叔叔結交的每一個好朋友，都是仁慈善良、極為優秀的人。他能夠把我送到黑鬍子偵探社來，就是基於對胡說社長的高度信任。”

    高度深吸了一口氣：“雨滴，我一直都知道，要想成為大偵探，前路上的困難太多太多，而且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可是我什麼都不怕。我活著並不僅僅是爲了傳承家族的使命，而且知道，一個人要想為這個世界做貢獻，那麼就要把自己想象成一支火炬，燃燒自己，照亮黑暗。如果人人都能做火炬，我們這個世界上就不再有邪惡和欺詐，而是充滿了正義和善良。看到你和包大福、金珊瑚他們，我就覺得中原未來一定大有希望。”

    “他們的確是很好的人，如果能幫他們指點方向，他們也會成為為國家和百姓出力的好偵探。”雨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