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間，凱貝大叫起來，撲向行李箱，伸出尖利的爪子，用力地在箱子側面抓著。

    它的力量很大，爪子又尖利，竟然幾下就抓破了箱子。

    “凱貝，不要叫，不要叫——”雨滴大聲喝止。

    凱貝是如此狂躁，嚇得飛行員也回過頭來，瞪大了眼睛看著它。

    凱貝的爪子伸進了箱子，又抓了幾下，扭頭看著雨滴，連聲大叫。

    “凱貝，你要我開啟箱子？是不是？”雨滴問。

    接著，雨滴開啟了行李箱，凱貝立刻準確地撲在那個裝著影子座鐘的紙盒子上。

    雨滴開啟盒子，從裡面取出了影子座鐘。

    座鐘裡發出均勻而有力的滴答聲，雖然沒有錶盤，但是聲音均勻，跟普通的鐘表沒有什麼區別。

    暫時，雨滴並不知道，影子座鐘怎樣才能幫助自己，找到潮汐島。

    她把座鐘翻過來掉過去看了幾十遍，卻找不到識別的方法。

    “你手裏拿的是什麼？”駕駛員問。

    雨滴說：“是一個座鐘，可是，我還不知道它的具體用法，只能模糊判斷，它能幫我們尋找到潮汐島凸出海面的大概時間。”

    駕駛員笑起來：“海上情形風雲多變，大海潮來潮去，每天的時間都不固定，漲潮和落潮的高度也不一致。如果一隻座鐘能夠準確地預測到漲潮退潮的時間點，那麼它就太值錢了，不知道有多少海岸線國家，夢想著發明這樣一種機器。”

    雨滴把座鐘擺在前面的茶几上，聽著那種不緊不慢的滴答聲，自己腦海中也在回想著影子座鐘出現在胡說保險櫃裡的情形。

    凱貝跳上了駕駛員旁邊的臺子，也探出半個身子，向海面上望著。

    猛地，座鐘的滴答聲消失了，似乎它已經停下來。

    雨滴趕緊往飛機下面看，大海上裂開了一條由西向東的峽谷，寬度十米，東西長度五十米，彷彿是在大海的肚子上拉了一道口子一樣。

    那道口子下面，不再是白花花的浪頭，而是黑幽幽的一座孤島。

    它的確是淹沒在海平面之下，只有海水向後退去，才能把它露出來。

    雨滴鬆了口氣，看來影子座鐘的確是大海的一個開關。當它停下，海水也左右分開，露出通往亞特蘭蒂斯的門戶。

    很快，海水退去，孤島露出來。

    雨滴拿起了座位旁邊掛著的望遠鏡，向那座孤島上望著。

    很快，她就在孤島中央的凹陷處，隱約看見了那兩扇刻著花紋的石門。

    這一次，她堅信，自己能夠開啟那扇門，進入到亞特蘭蒂斯內部。

    “我們馬上降落。”她大聲吩咐。

    很快直升機落在孤島上，雨滴抱著凱貝，拎著行李箱下去。

    直升機停下的地方，距離石門約有一百步。

    雨滴加速向前跑，飛奔到了石門前面。

    她從行李箱裏取出人魚鑰匙，插入了石門右側的黑色鑰匙孔中，在轉動鑰匙之前，她首先貼在石門上靜聽了一陣，確信裡面靜悄悄的，沒有任何齒輪轉動聲。

    她轉了轉鑰匙，鑰匙根本無法轉動，但她準備把鑰匙拔出來的時候，卻發現人魚鑰匙再也拔不出來，已經跟鎖孔融為一體。

    雨滴急了，但她無論怎樣用力，鑰匙卻彷彿長在了鎖孔裡，紋絲不動。

    駕駛員跑過來幫忙，但卻無法轉動鑰匙。

    “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這把鎖鏽住了？”駕駛員自言自語。

    兩個人嘗試了無數次，直到駕駛員從飛機上拎下來工具箱，用鉗子捏住鑰匙，又拔又轉，仍然毫不奏效。

    “雨滴小姐，這鑰匙……這鑰匙你是不是弄錯了？”駕駛員問。

    人魚鑰匙當然沒錯，是總管親手打造出來的，就是開啟這兩扇石門的唯一鑰匙。

    耽誤了三個小時後，天漸漸黑下來，海上夜風，冰冷刺骨。

    “雨滴小姐，既然打不開石門，我們就返航吧，再待下去，也毫無意義。”駕駛員又一次開始打退堂鼓。

    雨滴搖搖頭：“一定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石門裏麵應該有齒輪轟鳴聲纔對。”

    “可是，我們兩個都試過了，根本打不開它，鑰匙也長在裡面了。這一次，我們還是暫時撤退吧，不知道潮汐島什麼時候漲潮，要是海潮涌過來，我們來不及跑到直升機那邊去，就麻煩了。這裏是凹地，海水倒灌，我們就——”

    駕駛員說到這裏，看見雨滴已經深深地皺起了眉頭，就不敢再說下去。

    “你到飛機上去吧，再給我幾個小時，如果打不開石門，我就回去。”雨滴說。

    駕駛員一邊嘟囔，一邊收拾工具箱，一個人回飛機那邊去。

    在他們忙碌時，凱貝一直蹲在旁邊的大石頭上，專注地看著雨滴。現在，駕駛員離開，它就輕輕地躍下來，坐在雨滴的腳邊。

    “凱貝，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雨滴自言自語。

    凱貝不出聲，雨滴蹲下，凱貝就躍到她的懷裏。

    “打不開石門，我們就白來了。不但白來，而且鑰匙插進去之後，拔不出來，恐怕要隨著潮汐島一起沉入水底——沒想到，前面一切順利，到了這一步，竟然前功盡棄了。凱貝，你有沒有好辦法？”雨滴用下巴貼著凱貝的耳朵，十分沮喪地說。

    凱貝不出聲，抬起頭，在雨滴腮上舔了舔。

    雨滴抱著凱貝向右去，登上了一塊高高的礁石，面向著東面的大海。

    遙遠的天際，海天相接之處，已經出現了淡淡的銀光。

    雨滴知道，月亮即將升上來，馬上就要照亮整個大海。

    在城市裏，她也無數次看過海上月出，但是，城市周圍的海上，有燈塔和船舶，把海面分割得亂七八糟，東一塊西一塊的，不像現在這樣，一望無際，一覽無遺，視野之中，除了微微起伏的海面，其它什麼都沒有，甚至連海鷗、海鳥都看不見。

    在這裏，雨滴感到的，是宇宙萬物極度和諧的絕對“空靜”。

    她覺得，自己的心也慢慢平靜下來，能夠把遭遇的問題一點點鋪開，慢慢梳理。

    “人魚鑰匙是總管親手打造出來的，帶著總管的體溫和思想，具有神奇的魔力。我從北高峰過來，根據那幅青銅花葉子形成的超級地圖，找到了潮汐島，直升機落在這裏，然後找到石門——這所有步驟是沒錯的，當下，鑰匙打不開石門，一定是缺少了某個關鍵要素。”她自言自語。

    在《天方夜譚》中，阿里巴巴說出“芝麻開門”的經典暗語時，四十大盜的寶庫之門就轟然開啟。或許，現在的狀況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開啟這兩扇石門需要暗語嗎？既然是人魚鑰匙，難道只能由人魚出馬，才能開啟嗎？”她低頭看著凱貝。

    凱貝也仰著頭看著她，黑亮亮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彷彿馬上就要開口說話一樣。

    直升機駕駛員開啟了強光手電筒，向這邊照過來，然後在空中緩緩劃圈。

    雨滴從前軍訓時學到過，那是旗語，含義是“撤離、集合”。

    “凱貝，我們還要等下去嗎？”雨滴低頭，用鼻尖頂著凱貝的鼻尖，一人一貓的兩雙眼睛對視著。

    凱貝喵地叫了一聲，伸出舌頭，舔了舔雨滴的鼻尖。

    “你要我等下去，對嗎？”雨滴問。

    凱貝又叫了一聲，雨滴立刻明白，凱貝對她的話做出了肯定的迴應。

    “好，凱貝，我們就等下去，哪怕是等一夜，也得等下去，一直等到石門開啟為止。”雨滴立刻有了信心，堅定地點了點頭。

    駕駛員打了一陣旗語，見雨滴沒有迴應，只好關掉手電筒，自己一個人休息。

    月亮出現在海天相接之處，一線銀光劃破了黑暗。

    雨滴突然發現，前方的海面上出現了大魚的影子，不時地跳出水面，帶起層層銀浪。

    “好大的魚，凱貝，看，大魚——”雨滴低聲叫起來。

    凱貝專注地向着東面望著，大眼睛一眨不眨，彷彿在用心期待著什麼。

    月亮越來越亮，猛地躍出了海平面，升上了天空，照亮了前方的海面。

    一條大魚躍出海面，魚身上披滿了銀色的月光。

    雨滴突然覺得，那不是大魚，而是——人魚。

    她只在資料裡見過人魚的圖片，這一次，她不敢確定那是不是人魚，但能肯定，躍出水面的絕對不是大魚，因為大魚的頭頂上不可能拖著長長的頭髮一樣的東西，而且，大魚的上半身只長著魚鰭，不可能像兩條手臂。

    “凱貝，你看，你看，是……是人魚，是人魚，人魚……”雨滴覺得自己的心臟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向前指著，一遍一遍重複“人魚”兩個字。

    這麼關鍵的時刻，她忘記了拿出手機拍攝，只是抱緊了凱貝，一人一貓，一起觀看著這神奇的一幕。

    更多的“大魚”爭先恐後地躍出海面，對著明亮的圓月頂禮膜拜。

    剎那間，大海上響起了神秘而優美的“大魚”的“叫聲”。

    或者，那不應該是“叫聲”，而是“歌聲”——人魚的歌聲。

    雨滴無法形容自己看到的情景，她覺得，這是一場夢，不是好夢也不是噩夢，而是怪夢。

    她向四周看，直升機那邊黑乎乎的，想必駕駛員已經睡著了。

    “喵嗚，喵嗚，喵嗚——”凱貝突然大叫，從雨滴懷中掙脫，奔向石門。

    雨滴跟上去，但凱貝跑得太快，她跟不上。

    “凱貝，等等我，小心，別磕著，等等我……”雨滴叫著，全力追趕。

    當她跑到石門前，凱貝正撲向石門，前爪在石門上用力抓撓，嘴裏發出響亮的叫聲。

    她很清晰地聽到，石門後面發出了齒輪轟鳴聲。

    “難道——”雨滴心裏一亮，用力轉動鑰匙。

    這一次，鑰匙動了，但是緊接著，鑰匙無聲地融化在鑰匙孔裡，變成了一堆銀色粉末。按照她的理解，鑰匙就是一次性的用完，立刻毀掉，不能重複使用。這就是總管說過的，只有經他的手製造出來的，鑰匙才能發揮神奇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