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大的袖袍舉起酒杯，高湛站起身，遙相對飲。

    楚瑕周遭的氣氛很低，眼睛只是直勾勾地盯著高可卿，皇帝的警告都視若無睹。

    兩年前父子兩便同享一個女人，如今爲了掩蓋那檔子醜事，這小公主，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的，可真有趣。

    楚瑜向來陰篤，就算他有不甘，也看不真切。

    我只管傻傻地當個過客，你們說什麼，你們隨意就好。

    “額，額娘！”

    突然一個粉雕玉簪的小嬰兒，張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朝我這邊鼓掌歡呼，抱著她的高可卿，臉色都青了。

    “哈哈哈哈，果真是個個絕色，連阿離都認錯了人。”皇帝道。

    高可卿強行扯出笑：“是啊，阿離平日裏就粘我，如今見了妹妹，更是喜歡。”

    皇帝開始熟若無人地跟高可卿自行恩愛：“那怎麼不見你想阿離粘你那般粘朕？朕可吃醋得緊。”

    高可卿將臉埋在皇帝寬大的衣衫裡，嬌澀地說些什麼，只聽得兩人的互相嬉笑，懷裏的嬰孩兒，不停朝我張著雙臂咿咿呀呀，倒是討人喜歡得緊。

    可惜你爹孃都不是好東西，否則姨娘我，是會心疼你的。

    小孩兒突然朝我咧嘴一笑，她一笑，彷彿星空都明亮了。就像是枯燥乏味的生活，突然有了一抹光亮。

    我不禁也跟著笑起來。

    阿離真的很像高可卿，雪白的肌膚，葡萄寶珠一般的眼珠子骨碌碌，臉蛋肉嘟嘟，小嘴也跟著撅起來。

    我從沒見過這般好看的小孩兒。

    普通人家的孩子，在這寒冷的冬季，要不是瘦骨嶙峋，要不然就是臉都通紅皴裂，何時有過這般嬌嫩。

    “瞧瞧，阿離和錦繡，很是投緣。想來錦繡和子尋也會很合得來。”楚瑜的冷嘲熱諷，打斷了這幕所謂的天倫之樂。

    皇帝只是僵了一下：“果然是血脈相連，子尋，也有了好著落。”

    我正想插話，劉君冷不丁插話：“臣竟不知，姐姐的孩子還要歸到未婚妹妹頭上的道理。”

    解氣。

    我一個未婚的姑娘，瞧著皇帝的意思，是給我安排了一個孩子？他想做什麼？

    劉君不過是想嘲諷一番，萬沒想到，這話，竟給我惹來了大大的麻煩。

    楚瑜突然掛起笑容：“回父皇，劉將軍說的在理，斷沒有讓未出閣的女子，照顧孩子的說法。藉着劉將軍的話，兒臣還有個不情之請，望父皇恩准。”

    一剎那我想到了他要說的話，指尖斷針點進他的喉嚨，他突然卡主了喉嚨開不了口。

    楚瑜眼裏直噴火，各種不甘心。

    我朝他無情冷笑嘲諷了一番，暗中吸回斷針，適才也算警告了一番。

    皇帝也看出了異樣，隨即道：“既是沒想好，那邊別亂說。”

    劉君顯然鬆了一口氣，朝我略帶歉意點了點頭。

    這事兒不怪她，這父子幾人會整出什麼么蛾子，誰也不知道。

    阿離此刻突然大叫出聲：“額，額額~”

    先前只是清脆稚嫩的小聲呼喚，現在是突然朝我大叫。

    阿黎應該一歲左右，正是牙牙學語的年紀。

    高可卿溫柔道：“小阿離，那是姨娘，額娘在這裏呢~”

    阿離竟是著了迷般，瞪著小腿使勁擺脫高可卿，瞧那模樣，竟像是要哭出來了。

    皇帝道：“卿兒，讓阿離給衛將軍抱抱，免得哭鬧。”

    高可卿只得順從：“是。那阿離，還得有勞妹妹了呢~”

    她朝我明媚一笑，不過笑不見底。

    這一花園的虛偽。

    沒有姐妹相認父女相見的激動，絲毫沒有人味兒，個個心懷防備，像是比陌路人還陌路。

    什麼姐姐妹妹的，我還真是，不當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