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真還派人收地，”

    收地自然不是大事，但如果違背了朝廷的法令而收的地，那自然就成了大事了。

    家丁一邊說著，一邊用眼睛看了看夏明朗，然後繼續說道:“小人聽薛真提到過，朝廷上早有御令，邊陲之地的土地歸百姓所有，豪強不得與百姓爭地。”

    “只是這件事並非薛家一家所為，實則邊陲之地，共三郡，十八縣都已經被各大豪強家族給瓜分完畢了。”

    家丁認為，夏明朗既然是北方的貴族來到南方的耳目之一，那麼，能涉及到整個南方豪強勢力的證據應該也是夏明朗所需要的。

    所以他也就把薛家收地之間看起來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也交代了出來。

    這件事雖然不足以成為要挾家丁本人的手段，也不是能夠幫到薛家的大秘密。

    但他是可以牽扯到整個邊陲之地的豪強世家。

    而這種牽扯正是北方貴族需要的。

    果然，聽了他的話，夏明朗面上微微簇起了眉間。

    讓偷偷觀察他表情的家丁，不知道他內心真正的反應。

    心下夏明朗卻覺得慶幸了。

    看來真的是歪打正著。

    本以為主要就是問的玉佩的事情，還有北京貴族的事情，

    沒想到正在查的關於夏家村還有薛家收地的事情，這個神通廣大的家丁竟然也知道。

    這真的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呀。

    “莫非我真的是上天之子，想啥來啥，啥都有。”帶著小歡喜的心情，夏明朗毫不要臉的，在內心中這般自戀的想到。

    臉上依舊是那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爾等皆是智障，唯我獨聰明的臉。

    “薛家的收地是怎麼個章程？你倒說說看。”夏明朗問道。

    夏明朗一問，家丁心下就是一定，

    知道夏明朗真的對收地這件事感興趣，那麼自己就又多了一個能夠和北方貴族扯上關係的籌碼了。

    “因為朝廷的政令是有明確的要求，只有當地百姓纔有開墾的權力，並且每家每戶按人頭給予開墾的土地大小區劃，這一開始自然是爲了防止豪強家族的收地行為。”

    “但是豪強家族也不乏有聰明人，就以薛家為例，他們先讓百姓借了他們的錢，然後逼著這些百姓去開墾自身最大能夠開墾的田地數量。接著就以這些田地作為欠款還給了薛家。”

    “而實際上，這樣的行為能夠幫薛家節省一大筆的收地開支。可以說朝廷的政令反而幫助了學家，節省了更多的金錢。”

    說著，家丁的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一切都在夏明朗的觀察之內。

    “薛家的聰明人，說的是你自己吧。”夏明朗冷冷地說道。

    家丁驀然一驚，情知自己表現的過於得意了。

    “真正的聰明人是大人您呀。薛家的生死已經在您的掌控之內，小人也唯大人馬首是瞻。”家丁趕緊諂笑道。

    家丁的說法，實則和夏明朗對薛家的猜測，對了個八九不離十。

    但是僅憑藉自己的猜測，和一份真實的口供的威力自然是大不一樣。

    “這邊垂之地的百姓就這麼傻的嗎？別人要他借錢，他就會去借錢？”夏明朗面帶不屑問道。

    夏明朗的這個問題算是問到點子上了，因為沒有人是真正的愚蠢，就算是鄉下沒有見識的人，在面對和自己利益相關的事情上，也總是有聰明的。

    實際上，之前家丁講的所有內容，他心中都有所猜測，但是現在他開始問的問題就是他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了。

    所以此刻他的精神集中到了極點。

    不知道為什麼，夏明朗總覺得這個家丁和收地事件大有關聯。

    即使這人和收地事件沒有什麼關聯，那也是一個頗有情報收集能力的人。

    家丁還真沒有令他失望。

    “其實說實在的，這個收地行為一開始，別的地方不知道，但在咱們縣兒真的是不順利。”家丁低眉順眼說道。

    這自然不出像明朗所料，他知道家丁還有其他的話要說，於是他靜靜地等待著。

    果然，

    “不過若是有一些鄉里鄉親特別熟悉並且相信的人跟他們說，

    這是一些有錢傻子在送錢，

    這些錢就算是借了也沒有人找他們要，

    這樣的便宜，他們怎麼可能不拿呢？

    尤其是在別人都一大袋一大袋的往家裏拿錢的時候，

    只有自家可憐兮兮的吃糠喝稀，沒有人會抵得住這份誘惑。”

    說著，家丁笑了，說出來的話卻顯得那麼的殘忍。

    “至於那些剩餘下來真的不為所動的人嘛，那更是簡單了，

    都是祖祖輩輩世世代代生活在這縣城裏的，

    誰不知道誰的底細呢？

    你總不可能是一個人的吧，你總有一些親朋好友家裏人吧，

    還不容易讓這些人就就範？

    有的是招對付他們！”

    這下，一直困擾夏明朗的一些問題總算是迎刃而解了。

    果然，所有的事情都逃不過威逼利誘這四個字。

    熟人的社會，最容易騙到別人的也就是熟人了。

    前世那些傳銷為什麼能夠在一開始迸發出如此強大的威力，不也是因為所有的傳銷人都從身邊的親朋好友入手嗎？

    大家都會防備陌生人，但總不會防備自己身邊的親人和熟悉的人吧。

    再結合家丁為什麼把表小姐從薛府裡面移出來之後會放到了這個村莊莊裏，也已經知道了答案了。

    就像死神小學生說的那句話一樣，

    真相只有一個。

    這個村莊能夠幾乎家家戶戶的田地都被薛家買走的最大原因，就是因為這個村莊一開始的頭，就是這個家丁起的。

    而當這個村莊開始從被陷害者，到陷害他人者，剩下的這些村民也全都成了這個家丁最大的助手，或者說是幫兇。

    而實際上，這個特別清楚收地的事情的家丁，實則就是當初因為收地才獲得了薛家老爺薛珍的信任，進而一步一步地成爲了心腹僕人。

    “夠狠，夠兇，夠絕情。”

    夏明龍看著家丁，心裏不禁開始讚歎了起來。

    他現在也已經知道為什麼這個村莊那麼大，人口卻這麼少。

    因為不願意做薛家幫兇的那些正直的村民已經徹底離開了這個村莊。

    是離開嗎？不，還有可能是永遠消失了。

    這也能解釋得了，為什麼村民明明對夏明朗和夏九的到訪感覺到非常的不耐煩，卻一個一個的都顯得那麼友好的對待他們兩個。

    因為生死不掌控在自己的手裏呀。

    這幾乎成了一個高度的集權化的小型社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