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 消失的人
時間已經到了分別的時候,即便是大廚心裏再怎麼不願意,也沒有辦法拒絕這一刻的來臨。
哪怕他希望自己的每一瞬間都能化作雙倍三倍甚至更多倍去和自己希望在一起的人多呆一會兒...
可是事實以及世事,都沒有辦法讓他僅憑著自己的喜好而做事情,既然獲取了一些他想要的東西,那麼它就必然要為這份得到而付出一些什麼。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看透了這一切,畢竟他想要的只是某個人活的下來而已,可是現在不單單是對方活下來了,自己也活下來了,甚至隨著自己的一些行為,如果能獲得更大的利益...那麼,自己和某個讓自己重視的人,獲得除了生命以外的自由,甚至是權勢,也可能不在話下...
這對於幾個時辰之前,還處於生死一線的自己和某個讓自己特別重視的人,已經算是天上地下的差距了。
他本該滿足的。
但俗話說人心不足蛇吞象。
即將失去的時候,總想著只要活下來就足夠了。
可當真正活下來之後,又想要的,變得更多了。
當那些變得更多的,就像是鄉下人上城鎮趕集的時候騎著驢子,驢子前面總有掉著吃食。
但吃食永遠距離驢子有那麼一段距離,於是爲了吃這些東西而不停的趕著路,可從來都吃不到那些吃食。
...除非到達了目的地,它的主人可能願意獎賞驢子而給它吃那些東西。
驢子的腦子就這麼小,眼睛也大不到哪裏去,所以它能看到吃食就看不到了其他,也思考不了更多的東西。
但是大廚不一樣。
他不是驢子,他是人。
他知道自己美好的未來,對現在的他而言只是空中閣樓,他要想將這份空中閣樓打造成實實在在,觸手可摸的真實的房屋和建築,他需要為此花費更多的力氣,更多的努力,更多的付出...
可是當他真的要和那一個人再見的時候,他心裏涌動的,仍然是無以喻明的無限的悲傷。
究竟是要爲了虛無縹緲的未來而放棄現在的安穩,還是爲了現在觸手可及的安穩放棄,未來的虛無縹緲以及可能的成功呢。
在離別的這一刻來臨之前,大廚一直以為,自己會選擇前者,可是當這一刻真正來臨了,他心中的那一股衝動讓他恨不得直接跑到蘇家的營地,跟那位指揮者說,我要選擇後者。
我後悔了。
我不想離開了。
我想活著,我想和他在一起。
可是不能說,因為他一旦說了,他們就真的沒有命了。
即便那一個人也是蘇家人,甚至是比那一位指揮者,還大一個輩分。
既然提前預支了部分的好處,讓他們的生命,起碼得以了延續一部分時間,那麼自己就勢必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拿好處的時候興高采烈,付出代價的時候總是這麼無精打采,甚至想著想要逃跑...
是不是每個人都有自私的因子呢?
所以,總是在做這樣選項的時候,明明沒有任何的感覺,可是心上就好像是被刀,一刀一刀一刀的颳着。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是鐵青著臉,因為他不能讓自己的情緒外露出半絲半毫心底裏的自私和祈求。
他就是這麼鐵青著臉走出指揮的大營帳的。
也是這麼鐵青著臉,跟在一幫蘇家人的身後,走近了,自己來時的那一片深潭附近。
仍然是這麼一張鐵青著臉,他下了水,重新的回到了密道上的石子沙灘。
“咦?”
突然他身邊的一位蘇家人好像看到了一副非常奇怪的景象,有些疑惑的咦了一聲。
大廚的心情非常的低落,所以他並不想管蘇家人出了什麼樣的狀況?這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能夠維持自己的鐵青的臉,已實屬不易了。
莫非他還要忍著後悔悲傷的同時還要擺出一張笑臉去迎合這些蘇家人,不知道從哪裏來的疑惑嗎?
他是大廚,他是給人家下藥的人,他也是即將打入自己原先組織的棋子,是去做間諜的。
他不是給人聊天的物件,也不是去詢問對方疑惑的人!
所以他一點都不想理會這些蘇家人,突然之間的疑惑。
可是他仍然還是去理會了。
因為他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蘇家人不好過了,自己和自己看重的人也未必能獲得什麼樣的好下場。
他當然不覺得蘇家人的,出現什麼小狀況會和自己的整個大局相關,可是他不得不警惕。
就像是他一開始覺得吃準了蘇家車隊的所有人,自己等人不可能會失敗的,結果自己不也成了對方的俘虜嗎?
世事變幻莫不如此。
誰又能算的準天機?
更何況,被蘇家人抓住了自己,還能憑著那一個人和蘇家的關係,棄暗投明,畢竟自己身上有蘇家人想要的東西,自己還有利用的價值。
有利用的價值就有活下去的籌碼。
可是如果在這一場看不見的硝煙當中,自己原先所在的勢力再次反敗爲勝了,蘇家人被全軍覆滅...
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就真的是萬劫不復。
因為他明白,自己勢力和自己勢力背後的那位大人是不可能再一次接受,已經叛逃的人的。
對於那位大人而言,背叛只有一次和無數次。
只要背叛了一次,永生追殺到底絕不手軟,沒有妥協的機會。
所以他只能投靠蘇家,所以他只能保證蘇家必勝無疑。
所以但凡有一點點的蛛絲馬跡或者不恰當的地方,他都要了然於胸他要保證這一次,一定要萬無一失,他要保證自己能活得下來。
他要讓自己,已經背對著離開了一段距離的那一個人,和自己還有再一次相見的機會。
他承認自己貪心了。
一開始只想著那一個人活下來,自己死了也可以。
後來就想著兩個人都活著,該有多好。
再之後,就覺得兩個人活著,並且永遠的生活在一起,纔算好。
...人心的慾望就是這麼一次又一次的疊加起來的。
以至於他不敢再往下面想更多的事情。
大戰在即,自己絕不能再次分心了,慾望只會讓事情變得越來越糟...在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之下,並沒有也不會給自己任何一點正面的力量。
所以他的聲音略顯低沉的問身邊的,表示疑惑的蘇家人,說道:“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
剛纔那一個表現了自己疑惑的蘇家人,有些遲疑的看了看大廚。
顯然這個蘇家人,他並沒有自己指揮者那麼寬大的胸懷,能夠百分之百接受大廚,並且對大廚推心置腹,沒有半點的隱瞞。
——這個蘇家人仍然對,突然棄暗投明改弦易張的大廚,仍舊心存疑慮,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和大廚,將這事情攤開來說。
“我們現在已經坐在同一條船上,若是爲了一些細小的事情,船漏水了或者是整條船都翻了我們,一起死無葬身之地,你覺得你還要繼續對我有所隱瞞嗎?”大廚似乎看出蘇家人心裏的不願意,他直截了當的說道。
這個道理其實大家都明白,可是顧慮也依然會存在。
但是把事情挑明瞭以後,總是有一些好處的,就比如,可以成為壓死,那個蘇家人心裏疑慮的最後一根稻草。
蘇家人心裏的天平,已經傾向了將事情的原委說與大廚聽的那一邊。
“有一點奇怪的地方,就是這裏一個人都沒有。”這個蘇家人如此說道。
這裏一個人都沒有有什麼奇怪的呢?
根據大廚的觀察。整個蘇家車隊的人一大部分都在森林的前方,一大部分在深潭附近,剩下的還有一部分,跟著自己潛伏回客棧裡面。
別看整個蘇家車隊的人一共有一百來號人,站在一起看著浩浩蕩蕩,人數不少的樣子。
可若是分攤在三處,每一處平均分攤下來也不過三十三個人。
三十三個人,又想保證一定的戰鬥力...談何容易?!
分攤在三個地方,人數已經不少了,也不多了,在這深潭裏麵的密道當中,沒有人...奇怪嗎?
當然不奇怪。
奇怪的是蘇家人為何會這麼說?
所以只有一個可能性。
“你們在這裏安插了其他的人?”,大廚如此問道。
這就是大廚想到的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這些蘇家人知道這裏原先是安插著人的,可是這些人卻憑空消失了,所以他們纔會感到奇怪。
而且不單單這邊是安插著人的,甚至這裏安插著的人還有一定的使命存在。
身負重責卻憑空消失,纔會讓眼前的這個蘇家人感到奇怪。
想清楚了這其中的關竅所在,大廚心下也有些恍然。
所以說他們是一開始做決定,一旦到了客棧裡面,並且將最後的準備都準備好之後,就將密道的入口給堵死,毀壞乾淨...
可是蘇家人應該還是防著自己突然之間再次反水的。
所以他們纔會在密道這裏再次安插人手。
到時候無論是自己突然反水,密道被人發現,他們是去營地裏面告密傳訊,還是其他什麼,都有可以操作的餘地。
大廚心裏暗忖的:怪不得。
如此一想,這裏的人責任竟然如此之重,那他們突然之間消失了,並且沒有和其他交接的人予以任何的口信,上面的人也沒有重新做安排,那自然是奇怪的,而且是奇怪的不得了。
之前表達了疑惑的蘇家人,也點了點頭說道:“鳶兒姑娘原先使喚了兩個人在這邊候著,可是現在他們卻消失了。”
這個人的回話證明了大廚的心裏所想。
只不過鳶兒姑娘,倒也沒聽過。
不過這命令不是出自於蘇佢,還是讓大廚心裏有些欣慰的。
只要不是因為蘇佢對自己不放心,那就證明自己重視的那一個人的安全,更加容易得到保障。
畢竟,蘇佢纔是那一個和自己兩個人達成協議之人。
並且自己也是親眼所見這個人的排兵佈陣...
他對蘇佢有一絲佩服,更願意相信蘇佢,也只能選擇蘇佢。
所以證明這個人還值得信任,他心裏隱隱約約的擔憂總算是減輕了一些。
“兩個大活人突然消失了,並且你們都得不到資訊,肯定不是小事情,你們想要怎麼做?”大廚問道。
這個事情肯定是需要得到解決的,但是大廚...他的身份地位在蘇家車隊裡面的人當中算是比較尷尬的,因此也只能去詢問對方想要怎麼做,而沒有辦法提出自己的建議。
畢竟自己身邊跟著的這一對蘇家人,一個都沒有是蘇佢這等風采。
對待聰明人可以肆無忌憚一些,因為大家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沒有達到自己想要的心裏標準之前,沒有人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可是對待愚蠢的人或者是自作聰明的人,也只能表現得像他們一樣的愚蠢,否則的話他們就會心裏七上八下,總覺得,會有人想要害自己。
大廚對自己身邊的蘇家人,不算每一個人都瞭解。
但只要沒有像蘇佢這樣的人出現,並且這樣的人不是這些蘇家人的頭頭,他就不會予以這樣的信任,和表現出來的隨意。
這個蘇家人聽了大廚的問話,沉吟了半晌,才說道:“這事情肯定是要跟上面的人彙報一聲。當然也不排除那兩個人,隨著上一批人進了客棧也說不準,還是我們先一起去客棧,再指派個人,給外面的人通個信,若是找到的話,再讓第二個傳訊者出去,跟他們說一聲便可以了。”
這樣的解決方案,說好聽一點是老成謀國。
說難聽一點,就是沒有一點新意。
只不過這樣的解決方案也是大廚能夠接受範圍之內的。
所以大廚點了點頭,無可無不可的說道:“一切就聽你說的辦,那我們就先去客棧裡面吧。”
“好。”蘇家人乾淨利落的應了一聲。
然後偷偷的叫過另外一個蘇家人,在他的耳邊吩咐了一些什麼。
另一個蘇家人就當著眾人的麵往回跑了。
緊接著之前的蘇家人,就再一次帶領大廚走上返回客棧密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