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 甲一九耳
目前在客棧附近統轄一切的,是甲一軍的領軍,此次代號——九耳。
夏明朗與胡大刀被人裹挾著過來的時候,九耳正躺在一張虎皮蓋著的“椅子”上。
但如果旁人看的仔細,就會發現九耳的那張椅子,其實不過是一大一小兩塊石頭疊起來的,不是真正的椅子。
“又是一個有個性的傢伙。”
夏明朗看到九耳的第一眼,就下了這個判定。
根據研讀古書裡面的記載,夏明朗知道現在這個時代還是流行跪坐之禮,椅子本身就不是很上得了的大雅之堂,更何況是森林裏麵隨便撿的兩塊石頭,就疊成了椅子,而且其中有一塊還是可以讓他靠著大石頭...更談不上講究和文雅了。
所以夏明朗評價他是有個性,已經算是很好的形容詞了,說的不好聽一點,他這就是離經叛道。
不過這個九耳應該不是貴族中人,甚至連豪族也不是。
不然的話,他也犯不著落到為人賣命的地步,既然並非出身高貴或者富貴...那麼也談不上無禮了。
夏明朗收回打量的目光,心裏閃過一瞬淡淡的失望:這人並不是自己神魂出竅的時候,看到的那一個在客棧的火海里麵猖狂肆意大笑之人...
根據夏明朗的猜測,火海里麵的一個肆意狂笑之人應該就是點燃山脈火藥者,最不濟,也算一個知情人。
如果能找到這個人,順藤摸瓜之下,自己想要籌謀的這件事情也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本想著自己神魂出竅的時候,看到的那幅場景,在火海里慷慨赴死的樣子,那一個人應該是一個豪邁的漢子,不可能久居人下...所以夏明朗大膽猜測那個人就是敵人的統領,這才千方百計不顧艱辛的,深入敵人的腹部...也纔有了這一系列的事情。
誰知道...竟然不是他。
“可如果那人不是敵人的統領,又會是誰?”夏明朗有些憂傷的想著。
救生民於水火之中,這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所以夏明朗將這件事情看得非常的重要。
所有在和平年代長大的孩子,在小的時候肯定都有過的做英雄拯救別人的夢。
夏明朗也是其中一個。
長大之後夏明朗對於兒時的夢也不曾徹底的遺忘,上天既然給了他這個機會,又讓他看到了未來的冰山一角,夏明朗本以為自己有機會成全自己的夢,也有機會幫助更多的人...
可是...
這時候,夏明朗心中已經有些後悔了。
“早在胡大刀告訴我,他們這些外來者相互見過麵的時候,我就該將夢中看到的,那一個在火海中赴死之人的相貌告訴胡大刀,然後詢問這個人的身份...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進退兩難。”
以夏明朗的謹慎,他一開始當然有想過這個問題,只不過,因為之前說到火藥的事情引起了蘇家小姐的警覺,夏明朗對此有一些心懷顧忌,不想將神魂出竅看到的場景更多的透露出去,又因為他太先入為主了...理所當然的認為,那樣的人物肯定是獨一份的。
見到敵人的統領,就是見到那人了...怎知道...
一切不像他想的那樣。
眼前這一個對方的統領居然不是夢中赴死之人,自己的身份又如此的尷尬,而且還沒有和胡大刀對這一方面做一個交流和溝通,現在再想補救性的溝通,已經來不及...
夏明朗懷著莫名的心情跟在胡大刀的身後,一直走到了距離九耳非常近的地方纔看到,九耳遲遲的才表現出一副剛剛看胡大刀的樣子...
只見九耳頓時露出了驚喜的表情,緊接著從他的特製椅子上站了起來,非常豪爽的哈哈大笑,並且伸開了自己的雙臂迎向胡大刀。
“好兄弟!真的是你!手下的兒郎說你來了,我還不信!你老二掌管著那麼一大批乙三軍的手下,還肩負著燒燬這幫子獵物的糧草、打殺馬匹、截斷他們逃生的重任...怎麼可能來我這裏?沒想到,你竟是真來了!”
九耳一邊說著,一邊熱情的擁抱著胡大刀。
這時候,夏明朗自然“不敢”湊上去了,所以距離胡大刀兩三步遠的地方站住了腳。
所以他眼睜睜的看著九耳不停的拍打著胡大刀可憐的後背...
“砰砰砰”的響聲似乎都帶著不同尋常的低沉...讓人不看子明的知道那兩隻手的主人用了多重的力氣,才能揮打出如此富有勁道的拍擊聲音。
這個九耳嘴裏說著和胡大刀是好兄弟,可這做派,比仇人都有的一拼了吧?!
胡大刀疼的齜牙咧嘴...
再一聽九耳話裡行間的試探的話,他的心情就更加陰鬱了。
最近和夏明朗在溝透過程中幾次三番的懟夏明朗,也是因為胡大刀幾乎已經想得到如今這個場景了。
雖然胡大刀心知肚明,自己對夏明朗的價值就在於幫助夏明朗進入到自己原先這幫夥伴的隊伍當中。
雖然他自己本人曾經也爲了富貴榮華,選擇了迴歸這個隊伍...
可是,當他被夏明朗俘虜以後,迴歸隊伍的行為就只剩下活下來這一樣好處。
多了的無非就是一個成功晉級武者階級行列的經驗。
促手可及的權力,金錢,以及美人...卻離他而去了。
以至於胡大刀一方面充滿了鬥志昂揚,另外一方面,又覺得自己努力了,看得到的收穫卻少得可憐,看不到的收穫,還只是一個畫出來的大餅。
可是面對往日裏的夥伴,同時也是競爭對手的傢伙的冷嘲熱粉喝不懷好意,甚至是羞辱...卻是實打實的立馬享受到...
胡大刀心裏越發覺得自己太悲慘了,心有不甘,自我感覺不值當!
事實,也確實如他所料。
纔剛見面,這個九耳就迫不及待的一方面“針對”自己,另一方面...更在探自己的底!
按理說,他該第一時間和九耳“哭訴”,然後將蘇家車隊的訊息透出給他...獲取他的信任,只是想想自己竟然要做到如此地步,心裏的委屈又讓他說不出口。
“請蘇家小姐可是大功一件,我自然是要過來看看九耳兄弟的雄姿了。”
胡大刀剛說出口酸溜溜的話,進入到自己的耳朵裡,他就突然意識到不好了。
可現在話都說出口了,他也沒得將這些話撤銷的功能啊。
這是當面說話,又不是給人家發微信。
只得硬著頭皮繼續說道:“將來若是九耳兄弟因此飛黃騰達了,可不能忘了我這個小兄弟啊。”
胡大刀說這些話的時候都能夠察覺到自己,後半句話當中連吐字都有不明顯的顫抖...
他非常害怕自己身後不遠處的夏明朗,此刻正用陰狠的眼神盯著自己,想著將自己如何大卸八塊。
因為胡大刀知道自己說的這些話,已經完全的超綱了之前自己和夏明朗,私底下商量的內容...
這下子夏明朗想必在心裏,已經對自己嘔狠了...
畢竟對方一個堂堂的武者,拋棄了自己的身份地位,還給自己當俘虜,為的就是達成一些目的。
可是現在自己卻將對方的這條路給堵上了,夏明朗到現在就算是不馬上發難,那也是有所顧忌,但這個估計過後自己可能不死也脫一層皮了...
儘管自己像夏明朗投誠以後,夏明朗一直保持著非常溫和的態度,就算是威脅自己的時候,說話也都是細聲細語的,可是胡大刀沒有辦法忘記夏明朗在自己投誠之前向自己嚴刑逼供的時候,嘴裏說的那些殘酷的刑罰。
在胡大刀心裏夏明朗就是一個心理變態,而且是一個心理變態的瘋子。
即便夏明朗是一個能夠理解自己的瘋子,那也是一個瘋子啊!
自己惹怒了他,他到底會怎麼整治自己呢?
胡大刀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九耳對胡大刀的有些過激反應沒有太在意,即便是他察覺了,也只以為胡大刀是對自己羨慕嫉妒恨罷了。
因為此刻聽了胡大刀說這樣的話,九耳有些明白了,原來胡大刀這是看自己這邊有功勞,所以跑過來湊湊熱鬧,甚至看看能不能在自己的手裏搶功...
“乙三軍的三兄弟都是一些眼高手低之輩,老大自私自利,老三腦子不好使,這個老二倒是圓滑,可惜,在我面前,他的這些雕蟲小技又能起什麼作用?”
基於以上的心理印象,九耳心裏對胡大刀以及和胡大刀基本連成一塊的老二和老三都不大放在眼裏。
他心中也覺得這一次,自己勢必要獲得這麼一場大功勞。
到時候他又哪裏會像胡大刀嘴巴里奉承了說的那樣不忘記這些昔日小兄弟呢?那絕對都是要拋諸腦後的呀,即便是不丟擲腦後,那看到他們也要踩幾下,這纔不負往日情誼。
只可惜現在即便是功勞看似唾手可得,可實際上還沒有穩穩地抓住在自己的手裏...
即便是現在那位蘇家小姐真的被自己困在手裏之後。也沒有到任功行賞的地步,自己是甲一軍的領軍,胡大刀也算乙三軍的副領軍,彼此的身份相差的不算大,總是要顧及一二的。
等這一次回去領了功勞,提拔了身份,到時候再和著胡大刀見面,那就不是今日景象了。
九耳一邊想著自己,提拔之後,再看到這些老朋友的時候的場景,心裏有些洋洋得意,另外一方面又不得不面對暫且的現實,忍著不耐煩,對現在和自己平等地位的胡大刀進行一個塑膠表面的友好會晤。
“我這不是還沒有抓到蘇家小姐的嗎?即便是抓到了他,可你那邊肅清了他們的後路,你也一樣立了功,大家都是立了功的,也沒有誰比誰更厲害,誰就能夠飛黃騰達...”九耳嘴裏謙虛著說道。
九耳嘴裏雖然說著自己沒有抓到蘇小姐,功勞沒有到手...而且自己與胡大刀兩個都是有功勞的,可是,深層含義不就是說,即便都是功勞,但也有一前一後,一大一小之分的...
就差沒有說胡大刀立的不是功勞而是苦勞了。
如果現在九耳不是和胡大刀基本屬於同一個層次,都是領軍者的職位的話,他肯定就直接說胡大刀,就是跑跑腿的小嘍囉。
九耳表現的幾乎如此明顯,胡大刀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九耳心裏的所思所想。
他心裏快嘔出血來了,只不過表面上,連九耳都要對他予以一定的尊重,而他這一個喪失了所有手下的喪家之犬,又怎麼幹在九耳這裏裝腔作勢,甚至表達不滿呢?
何況,自己背後還有一個死神呢!
“今兒大哥真的是謙虛了,以後還要忘記了大哥多多提攜我們這些昔日兄弟,我們也好為九耳大哥,有更多的效勞的機會...將來光宗耀祖,光耀門楣!”胡大刀諂媚的笑著說道。
這一番把自己貶低到塵埃裡,再把對方高高抬起來的奉承話,總算是聽的九耳,從裏到外無一處不舒坦的。
九耳自然覺得自己會被乙三軍的這三廢物兄弟,還是更有能力,也更有前途的。
只不過往日他們三個人經常扎堆在一起,自己一個人單打獨鬥也打不過他們三個的聯手。
尤其,那三兄弟的老三總是一張死人臉,看的人就是心裏不舒坦,只想把他整張臉都給掀了。
難得見這三兄弟的其中一位,現在竟然如此自我貶低來奉承自己,一時間只覺得平生快慰不過如此。
以至於連看胡大刀的眼神,也不由得放軟了幾分。
覺得這人長得雖然不好看,並且平日裏作風也讓自己看不過眼,只不過看在他如此識相的份上,將來自己飛黃騰達了也不會對他太過分的。
“到時候,我就讓他們三兄弟的老大老三都去馬廄裡給我刷馬,這個老二如此識相,這些髒活累活也不用他幹了,就讓她幫我喂喂馬,管管他那兩個兄弟就好了。”九耳心裏如此大發慈悲的想著。
然後他一把抓著胡大刀的手,拉著他坐在了自己“椅子”旁邊。
這雖然是他以示親近的方法...
只不過連他自己的椅子都不過是兩塊石頭一大一小疊成的,最多上面加了一層的虎皮,讓人坐著舒坦了一些,看著也不寒磣。
可是他這張椅子的旁邊哪有什麼能夠做人的地方呢,又何況胡大刀是乙三軍的副領軍。
所以胡大刀面對這個場景,一方面是亂石堆,另外一方面又是九耳殷勤的一張老臉。
他非常的艱難的選擇了擠出一張笑臉,然後坐在了亂石堆之上。
九耳固然對他這麼識相的選擇,而感到心裏滿意。
可也是怕什麼來什麼...
九耳和胡大刀都坐了下來,那麼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的夏明朗就顯得格外的突出和引人注目。
起碼他就引起了九耳的注意力。
九耳望著夏明朗,嘴角勾了一勾,問胡大刀道:“這人是誰?”
一瞬間,胡大刀的背後滲出了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