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喝了下去，那姑娘還沒捨得抬眼，看上去像極了羞澀難當的新嫁娘。

    逸塵滿心疑惑，低聲問道：“你約我來這裏，確定只是喝茶聽曲？”

    凌微訕訕笑了：“對，你呆會好好聽曲就行，別的不用管。”

    又轉向上首的未央：“聽聞未央姑娘國色天香，這又蒙臉又低頭的，是看不起在下麼？”

    逸塵也好奇的看過去，未央聞言，似乎掙扎了一會，終於抬起了那雙略帶悲涼的眼睛。

    她不去看凌微，卻直直的看向逸塵，四目相對，逸塵微微一顫，不明白她眼中的悲意從何而來，自己是在什麼時候，辜負過這位姑娘麼？

    幸好未央只是一觸便移開了眼，掩飾性的抱起了琵琶，聲音依舊微顫著。

    “未，未央給兩位公子唱一曲小調，希望兩位公子喜歡。”

    素手撥在弦上，唱的是一首抒情的小調。

    ……

    蓼岸風多橘柚香。江邊一望楚天長。

    片帆煙際閃孤光。

    ……

    逸塵突然皺起了眉，這曲調，他好像在哪裏聽過？

    ……

    目送徵鴻飛杳杳，思隨流水去茫茫。

    蘭紅波碧憶瀟湘。

    ……

    逸塵突然怔愣了一下，有什麼東西閃電一般從腦海掠過。

    杏花樹下，紫衣女子信手撥弄著琵琶，落英繽紛中，歌聲婉轉不休，而旁邊趴著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眼巴巴的盯著女子。

    “娘，你唱得真好聽……。”

    女子五官看不真切，唯獨嘴角綻開那抹笑特別深刻，他正待細心，那笑容卻如一抹漣漪，在水中緩緩盪開，畫面漸漸融化，轉瞬灰飛煙滅，了無痕跡。

    逸塵忽然回過神來，短短一瞬間，他額頭滲出了一層汗。

    他剛剛看到的，是什麼？

    而舫內的歌聲也漸漸弱了下去，逸塵蒼白著臉看向上首的女子。

    未央眼中含著笑，也含著淚，卻盈盈起身，福了福。

    “謝謝公子來聽未央的小曲，未央告辭。”

    說著便要從側門出去，剛邁出幾步，又退了回來。

    一柄閃著寒光的劍指著她的胸口，是程雙雙把她逼了回來。

    “急什麼，我家公子還有話要問你呢。”

    逸塵不知道為何，直覺要維護那位女子：“這是幹什麼？你們不要嚇著她。”

    凌微已經走了過去，雙眼看不清，還要凜著眉眼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未央姑娘，五天前，你為何夜探謝府？你和謝府有什麼關係？回答這兩個問題，我就放你走。”

    未央雙眼凝上冷光：“奴家不知道公子在說什麼。”

    凌微冷哼一聲：“不知？那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手指勾起一枚鶴形玉佩。

    未央盯著她手中的物件，從腰間摘下一枚一模一樣的：

    “公子是說這個？這個是仙樂閣頭牌姑娘階品的象徵，有什麼問題麼？”

    凌微忽然噎了一下，她身上有玉佩？怎麼可能？是她誤會了麼？夜探謝府的人不是她？

    “公子若無其他事，未央告辭。”

    凌微急了，事情還沒搞清楚怎麼可能放她走。

    “等一下……。”

    話未說完，畫舫突然劇烈搖晃起來，同一時間，舫內所有的燭火齊齊熄滅，目所及處，一片黑暗。

    凌微在混亂中大喝一聲：“抓住她，別讓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