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微喝粥的動作頓了頓。

    “哦？四五小的小姑娘？她那麼小，是怎麼把你救出去的？”

    “那時候我傷得很重，很多事情已經記不清了，好像是忽然出現的，她帶著我飛出了亂葬崗，後來就遇見了花千城。”

    凌微想了想。

    “啊，突然出現的？會不會是仙女啊？那你看見她長什麼樣子了沒？”

    李成郢搖了搖頭：“沒有，她一直用面紗擋著臉，不過，我無意中看見她長著一雙很奇怪的眼睛。”

    說到這裏，李成郢忽然緊緊的盯著凌微的眼睛。

    “紅色的。”

    就像天邊最鮮豔的那抹晚霞。

    凌微的手微微一抖，很快又恢復了鎮定。

    “哦？世界上竟然有這麼奇怪的人？”

    她繼續喝粥，心裏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當年救下李成郢的人，應該就是她自己。

    腦海裏的片段慢慢拼湊，模糊的記憶漸漸清晰起來。

    四歲那年，她隨師父來到天闕，為天徽帝一位寵愛的妃子治療治魂症。

    準備告辭的前一個晚上，她無意中聽見他師父和太醫院的院首談起一種名叫白月錦葵的藥材。

    當時她正在練一種藥，獨獨缺了白月錦葵，四歲的小孩子哪裏懂什麼危險，她瞞著師父獨自一人御劍離開皇宮，直奔二十里外的亂葬崗。

    她繞著亂葬崗飛了一圈，除了一堆鬼魅魍魎，什麼都沒有發現。

    正當她垂頭喪氣的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聽見隱隱約約的哭聲從一個山洞裏傳來。

    她循著哭聲一路尋去，發現在洞穴最深處，在一堆森然的白骨之間綣縮著一個錦衣華服的小公子。

    她覺得很奇怪，歪著頭，奶聲奶氣的問道：“你在這裏做什麼？捉迷藏嗎？”

    李成郢奄奄一息的縮在角落裏，聞言驚恐的抱住了腦袋。

    “不要，你別過來！”

    她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帷帽，明明戴得好好的呀，他都沒看見她的眼睛，為什麼會害怕呢？

    她在他面前蹲了下來：“你怎麼了，難道是迷路了嗎？”

    李成郢已經被困在這裏整整三天，這裏全部都是死人和老鼠，還有數不清的鬼魂，它們恐嚇他，啃咬他，不斷的折磨他。

    現在又換了另一個方式來捉弄他嗎？

    “不要過來，求求你。”

    他像一隻受驚的小獸，本能的把自己縮成了一團。

    凌微忽然皺起眉頭。

    “你受傷了，一定很疼吧？我來幫你。”

    李成郢抖得更厲害了。

    他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傷口，她卻一眼看出，他裡面的靈魂是如何的支離破碎。

    “不要，你別碰我。”

    凌微一聲不吭，伸手扣住了他的脈門，李郢還在拼命的掙扎著，直到一股暖流緩緩的涌入了他的體內。

    李成郢怔住了，眼淚毫無預兆的涌了出來，她的手是暖的，她是一個活人！

    “你，你是人？”

    凌微奇怪的看著他：“是啊，你不信啊？”

    她抓住他的手指按在了自己的脈膊上，溫暖的觸感下，她的脈膊跳得沉穩又清晰，一下一下，狠狠的敲在他心裏。

    他的牙齒狠狠的咬著嘴唇，眼淚洶涌而出，卻不肯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