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平淡如白開水地渡過，江長生不鍛鍊精神力的時候，會仍然日復一日的寫著上訴書，然後就是一遍又一遍的看那本《論一個仙國公民的修養》。

    整本書兩百七十三頁，道德規範三百六十五條，泛法律條目九百五十七條。江長生幾乎已經能倒背如流。

    然而江長生仍然一個字一個字的看下去，輕聲地念著其中的文字，漸漸地，江長生忘了自己身處何方。

    夢裏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只有在翻看這本書的時候，江長生纔會放鬆身心，江長生纔會認為自己仍然在課堂上，只是打了個盹，夢醒之後一切都會回到熟悉的社會。

    這是江長生每天必做的功課，見得多了，也沒人會奇怪，腦子有問題嘛，做出來的事總不會與正常人一樣就是了。

    沒人理江長生，江長生也正好自得其樂。

    時光匆匆，轉身就到了第二年的四月二十五日。

    這一天放風。

    江長生與往常一樣，交了上訴書之後又開始捧著那本《論一個仙國公民的修養》，慢慢地把身心沉浸到裡面。

    江長生輕聲的吟讀著每一個字，竟把一本枯燥乏味的文字讀出詩的韻律來。

    正投入的時候，“咚”，一個身子撞到江長生身上。

    猝不及防，書本“啪”的一聲掉到地上。

    整個監獄的人都知道江長生這本書是動不得的，一動江長生就會犯病，一犯病就會有人糟糕。

    幻想被人打斷，江長生的眼睛開始充血，腦子一陣陣混亂，面部肌肉也傳出陣陣的痙攣。

    江長生慢慢的彎下腰，正要拾起書本，一雙粗糙的大手已經搶先將書拾了起來。

    “對，對不，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這雙手的主人正是剛纔撞江長生的人，他雙手捧書，帶著哭腔結結巴巴地朝江長生道歉。

    看他的樣子十分陌生，應該是最近新來的一批犯人，每天的放風時間就是瀟灑哥一夥給新來的犯人上“教育課”的時間。

    從這人外表的受損程度來看，確實相當悽慘，鼻青臉腫，面目都認不清，全身衣服佈滿腳印。

    “請，請，請，您，您……”後面的話說了半天硬是沒說出來，真是一個結巴，江長生不由產生一絲憐憫。

    但是，慘不是他可以將江長生的書撞翻的理由，尤其是其中一頁撕開了一首十釐米長的口子。

    規矩就是規矩，不論什麼理由壞了規矩都一定要受到懲罰，因為，他代表了秩序，一旦秩序被打破，那麼就意味著戰爭。

    連江長生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性格開始變得強勢起來。

    或許真是環境改變人，在監獄這個特殊的環境裡，怯懦就意味著捱打，弱勢就意味著被欺負，膽小就意味著人人都可以騎在你頭上為非作歹。

    江長生雖然從小就接受克己復禮寬以待人的教育，但不知怎麼的，現在心態變了，變得更崇尚自由的心靈，尤其在這被禁錮的環境裡，心裏的不滿委屈憋屈冤屈更是積蓄到要爆發，對自由的渴望從來沒有哪一刻有如此強烈。

    這其實是高天健的意識，天天被困了一具不是自己身體的軀殼裏，最想自由的其實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