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水道里如一隻老鼠被生生烤熟，以及堂堂正正面對死亡這兩種死法，高天健選擇了後者。

    不過說實在的，高天健已經不在乎了，橫豎都是死，讓高天健在死之前再看看曾經魂牽夢縈，暗戀過的夢中女孩——曦，也算老天待高天健不薄，安排了一個不留遺憾的死法。

    剛纔老七的那句絕命遺言裡有一個字，“曦！”

    就是這個字，讓高天健的記憶突然衝破了塵封的往事，這女子就是高天健念念不忘的，曦。

    這些年來，高天健變了很多，尤其是爺爺死後的這幾年，高天健周旋在社會各個階層，上至名流會所，下至青樓勾欄，眼光也算寬廣，見識不可謂不深，對於女性的認識，高天健早已過了青澀的情感年齡。

    高天健也曾對自己在初中時的暗戀作過心理自諷，哪個少年不多情，只是從來故人心易變。

    人總是會變的，所以高天健從來都把少年時的情感記憶深埋在深處，也從不曾動過去尋找她表白的念頭，也從不敢想象再見到她時的情形，怕再見到她時，她已不是高天健記憶裡最美的她。

    高天健寧願曾經的記憶就是她在高天健一生中最美的樣子，永遠不要改變。

    記得高天健初三綴學的那天，天上下著雨。

    高天健撐著一把雨傘，獨自來到她回家必經的巷子裡，一遍遍來回走著，默默期望再次遇到她，遇到一個帶著天空般顏色眼眸的女孩。

    撐著油紙傘，獨自

    彷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高天健希望逢著

    一個帶著天空般顏色

    眼眸的女孩。

    ……

    後來，高天健有了自己的女友。高天健甚至不敢再回想這段記憶，反覆告誡自己，那不過是少年荷爾蒙過剩對異性的胡思亂想而已。

    然而現實就是一把殺豬刀，總會在不經意間給你一刀，把你隱藏最深的痛突然之間撕裂開來。

    無數的彈雨呼嘯而下，火光沖天，硝煙塵土遮天蔽日，烈火地獄一般的廢墟里，兩道刺目的強光升起，大漢與曦身上的護罩也已經開啟，高天健終於看清了她的容顏。

    為什麼我總是在最糟糕的時間地點遇到你，而這一次，也許就是我最後一次看你。

    你變了很多，身材比初三那會更高挑婀娜有致，披肩長髮挽成了馬尾，愛穿的白色裙子也換成了黑色的皮衣，秀氣優雅的中跟鞋變成了作戰皮鞋，背上揹着的小豬書包也換成了黑色的狙擊槍，拿出手帕的玉手此時握著的是兩柄冰冷的匕首，天使般的笑容變成了不威自怒的殺氣。

    唯一不變的只有那天空般顏色的眼眸，正如我第一眼看到你時的純淨……

    不，也許你從來都沒變，現在的你纔是真正的你，我腦海裏的你只是我一直以為的你。

    “……五，四，三……”

    倒計時已將要走到盡頭，高天健彷彿全無所覺，心中所想全是那雙眼眸。

    高天健不是沒有想過喊出聲來，可是轉念一想，這是他們唯一還有一絲可能逃出生天的希望，那位老七兄弟豁出命不要才製造出的機會，怎麼可能會因為高天健一嗓子就放棄呢，還是省省吧。

    更何況，死則死耳，又何讓她多一分不忍、歉疚呢！

    高天健笑了笑，衝着老七這貨比了比中指，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哥算被你這蠢貨拖下水了，到了下面，非將你這貨揍得變鬼也要再死一次！

    “轟”的一聲，老七這貨對著天空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