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換了一張麪皮，不過不擅形容，陸宸這種行家，一眼就可以看出破綻來。

    陸宸已經被加了重料的雞腿辣得舌頭髮麻，聲音嘶啞，他急忙站了起來，唯唯諾諾地說道：“那個，那個大嬸說想吃肉，我就給她弄了一點。”

    衍清子睨了一眼陸宸跟前放著的一大堆骨頭，還有辣的通紅道嘴唇，冷笑了一聲，陰陽怪氣道：“是她想吃，還是你想吃！”

    陸宸急忙低垂下頭，作出惶恐的樣子，低聲道：“我，我也想吃。”

    “凡夫俗子果然是凡夫俗子，連這點口腹之慾都忍不住！”衍清子冷哼了一聲，動了動袖子啪的一下，用內力將門關上了。

    陸宸見他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了，急忙隨手倒了一杯水，連滾帶爬地跟了上去：“閆大夫，閆大夫，喝碗水啊，你辛苦了。你辛苦了。”

    衍清子並沒有搭理他，徑直開啟了機關，走下了地下室。

    陸宸自然也捧著碗屁顛屁顛地跟著他下來了，衍清子站住的時候，他還故意一個剎不住撞了上去，將手裏的手灑了一些出來，弄溼了衍清子的衣袖。

    “你幹什麼！冒冒失失的！”衍清子冷眼瞪了他一眼，聲音冷厲。

    陸宸急忙將水碗端到他跟前，好聲好氣地說道：“閆大夫，你喝水，消消氣，消消氣。”

    衍清子的確有些口渴了，又冷冷地剜了陸宸一眼，接過水碗，將手裏的水喝下去了。

    他喝了水，陸宸趕緊又機靈地上前，接過了空碗。

    衍清子的臉色這纔好看了一些，冷哼一聲，將目光投到了沈夫人的身上。

    沈夫人視他如無物，自顧自地吃著陸宸給她做的辣雞腿。她心裏頭給陸宸這個未來女婿又加了一些分，這孩子不僅人長得俊，做飯都這麼好吃，跟沈素年那個十指不沾陽水的廚藝白痴，實在是太般配了！

    簡直就是天造地設，金玉良緣！

    “沈夫人吃得挺香？”衍清子見沈夫人吃得滿嘴是油，忽然開聲問道。

    沈夫人當著她的麵舔了舔手上的骨頭，打了個飽嗝，道：“你想嚐嚐？可惜，沒有了，不過這個骨頭還是挺有味兒的，給你嗦嗦？”

    衍清子臉上露出了一絲嫌棄的神色，冷聲道：“我勸你不要在我面前逞口舌之快，明天陛下就會下旨讓你女兒進宮面聖，進了宮，就是落在我手裏，沈大人費了這麼多功夫，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這才留下了你們，你不會想你女兒死在你跟前吧？”

    沈夫人臉上果然不再雲淡風輕，露出了一絲裂縫。

    衍清子滿意至極。

    “你想想清楚，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衍清子又乘勝追擊道。

    沈夫人眼中閃過一絲恐懼，忽然輕聲道：“是不是隻要我告訴你，你就會放了我女兒？你真的不會再為難她？”

    “只要你們不與我作對，我何必為難你們！東西在哪裏？”衍清子見她終於鬆了一些口風，心底欣喜若狂，迫切地問道。

    “好。”沈夫人臉色掙扎了好一會兒，這才緩聲道，“我可以帶你們去，但是拿到東西后，你們一定不要與我女兒為難！”

    衍清子掩下了眼裏的冷色，周旋道：“你只要告訴我，東西在哪裏就可以了。”

    沈夫人卻搖了搖頭，道：“就算告訴你，你也打不開，只有我去了，才能拿到。”

    這麼縝密的行事作風，果然像是沈言的風格。

    衍清子又在心裏頭暗暗咒罵了沈言一通，這才道：“地方遠不遠？”

    “就在京都郊外。”沈夫人回道。

    “那我們現在出發，趁著宮門還沒有下鑰。”衍清子沉聲道。

    他說罷，轉頭看了一眼陸宸假扮的書童，道：“你去收拾一下東西，我們現在出發。”

    若是現在出發，不知道劉月那邊可否已經佈置好。

    陸宸眼珠一轉，突然捂住肚子，道：“閆大夫，我，我剛纔吃了太多辣椒，肚子很痛，容我上個茅房行不行——”

    衍清子狠狠瞪了陸宸一眼，道：“那你去，礙手礙腳的東西，你不需要去了！”

    沈夫人一聽急了，計上心來，也學著陸宸的模樣，緊緊捂住了肚子，指著陸宸道：“怎麼我也肚子痛，是不是你在飯食裡頭下了什麼東西？你想毒死我？”

    衍清子憤怒地瞪了陸宸一眼，陸宸急忙露出冤枉的神色：“閆大夫，我沒有，不是我，我自己也吃了雞腿了，就是放的太辣了，這吃了好些日子的清湯寡水，咋然之下受不了，我先去茅房了——”

    他說著，就跑得飛快，往外頭去了。

    沈夫人捂著肚子裝的逼真，連冷汗都出來了，咬著牙道：“我也，我也受不了——”

    地下室中除了暗一些，其他設施跟平常的屋子無異，也有如廁沐浴的地方，沈夫人也沒有被鎖住，所以捂著肚子直奔茅房。

    衍清子的神色更為嫌棄了，冷哼了一聲，從通道上去，離開了地下室。

    到了上面的屋子，陸宸剛纔吃剩的骨頭還在桌面上。

    一股濃烈的葷腥辣椒味，讓衍清子蹙緊了眉頭。

    等了好長時間，直到他耐煩了，陸宸纔不緊不慢地從外頭晃盪著回來。

    “你去催催那個婦人，看她好了沒有。”衍清子冷冷地睨了陸宸一眼，說道。

    陸宸急忙應是，這才下到地下室，將沈夫人請了上來。

    他們上來的時候，衍清子已經不知道從哪裏弄到了兩身官兵的衣衫，讓他們套上，然後帶著令牌出宮了。

    當然，衍清子不是一個人出宮的，他還帶了一小對精銳的官兵跟隨。

    陸宸，沈夫人，衍清子都坐在馬車上，剛纔陸宸下去請沈夫人的時候，已經跟她透過氣了，讓她儘量拖延時間。

    所以一路上，沈夫人指錯了兩次路。

    衍清子氣得臉色鐵青，咬著牙扣住了沈夫人的喉嚨：“你是不是耍我？”

    沈夫人急忙搖頭，咬著牙道：“我，我已經十年沒有來京都了，這路我哪裏還認得清？這天色又黑！你又不等明日天亮再來！”

    陸宸見狀，急忙又斟茶遞給了衍清子，道：“閆大夫，喝杯茶消消氣，喝杯茶消消氣，你要是掐死她，我們可就無功而返了。”

    衍清子這才稍微鬆開了一點掐住沈夫人脖子的手！

    “我自然知道，還要你說！你說，那地方到底是在哪裏！”衍清子不耐地看向了沈夫人，忽然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瓷瓶子。

    “這瓶子裡頭裝的都是千七八怪的毒藥！你再不老實，我就讓你吃一顆！”衍清子聲音冰寒道。

    “我說，我說，我說了你又不認識！你一個大夫，你知道皇陵在哪裏嗎？就是葬著先前那三位皇子的皇陵！”沈夫人死到臨頭，也絲毫不怕，狠狠回瞪了衍清子一眼，咬著牙道。

    “誰說我不知道！”衍清子氣得臉色更難看了，掀開簾子對外面的車伕道，“又走錯了！往皇陵那邊去，向左，直走！”

    馬車這才找到了方向，一直往皇陵那邊走。

    因為三位皇子死的時候都沒有成年，所以不得葬入皇家皇陵，這個皇陵是草草建造的，甚至沒有守著皇陵的人，越靠近皇陵，越是氣氛陰沉，冷肅滲人。

    正走著，馬車的馬匹，忽然發出了一聲長嘶。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啊？”陸宸明知故問，作出了惶恐的模樣，躲在了衍清子的身後，道，“閆大夫，你說這荒郊野嶺的，會不會有鬼啊！你一定要保護我啊，我，我不想死啊！”

    衍清子白了他一眼，掀起了簾子就要下車，就在他下車的一瞬，陸宸忽然從袖子中抽出了一柄捲成一團的軟劍，猛地從他身後刺了上去。

    衍清子還沒有來得及回頭，陸宸已經一把捉起了沈夫人，猛地施展輕功，從車頂飛出，然後落到了原處。

    見他帶著沈夫人落地，埋伏在暗處的人紛紛現身出來。

    衍清子忍著痛拔出了那柄軟劍，抬起眼，正對面的，正是坐在馬上的沈素年。

    她手裏拿著弓箭，慢慢搭上了箭羽。

    “上！上前！”衍清子口吐一口黑血，這才發現自己渾身乏力。

    想來剛纔那軟劍上，定然是啐了毒。

    巫惜玉留在原地保護沈夫人，阿三帶來的江湖高手，還有陸宸加入了顫抖中，跟衍清子帶過來的官兵廝殺了起來。

    沈素年坐在馬上，紋絲不動，目光冷凝，動作冷厲地搭了兩箭，迎著風聲，隔著官兵，直直朝著衍清子射了過來。

    衍清子中了毒，再加上沒有防備，失了先機，雖然用劍擋開了一支，但是另一支箭卻準確無誤插在了他的心頭上。

    “這一箭，是替我爹射的。”沈素年冷聲一笑，又搭了兩支箭。

    這兩支箭力度極大，噗的一聲，利器沒入血肉的聲音，沈素年聽得清晰。

    “這兩支箭，是替宋大哥和陸宸師傅射的。”沈素年聲音越發的冰冷，又從背後拔出三支箭，搭上了弓弦。

    “這是替冤死的宮妃和三位皇子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