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總沒有說話，一眼不眨的注視著，思考了短暫的兩三秒鐘，重新將手裏舉高的水壺放倒了下去，“你說吧。”

    “咳咳咳...”

    王少波用力的點了點頭，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番思路後，認認真真的說道：“我們球隊裡面有一名球員叫做高冰冰，是我們球隊裡面能力最為出色，也是最有價值的球員。

    這一次，因為在今年聯賽裡面的出色發揮，引來了無數球隊的關注，並且包括以廣州恆大為首的好幾只豪門俱樂部都已經對他...也就是對我們球隊，提出了正式報價了。

    到現在為止，廣州恆大已經報出了最高的5000萬價格，其他幾支競逐的俱樂部當中，價格第二的大連實德是4400萬。按照我們足球圈的規則和正常的邏輯，向來都是價高者得，可是這一次，明明是作為球隊俱樂部經理的高波卻對廣州恆大提出的5000萬視而不見，選擇了一個價格低了整整600萬的大連實德。

    當然了，因為相互之間的競爭關係或者特殊的其他因素，不一定每一樁球員轉會交易都會選擇出價最高的那一方，但是這一次，高波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有不可見人的黑幕，是他收了大連實德的黑錢，根本不在乎球隊利益蒙受損失，直接把高冰冰以低價賣給了大連實德。”

    王紹波整個人很氣憤，聲音越說越大，像是在跟人吵架一樣。

    當最後一個字說完的時候，他整個人一下子輕鬆了下來，有一種將心中的憤怒一下子傾瀉出來的感覺。

    好比蒙冤受屈的平民百姓，終於是遇到了正直廉潔的清官，渴望大老爺為自己名冤叫屈，洗刷清白。

    不過...

    至始至終，低頭澆著花的王總臉上的表情很平靜。

    正當王少波感覺到有錯兒不解的時候，聽到耳邊響起了一道聲音，“然後了？”

    “然後？”王紹波一下子傻了眼，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王總，這難道還不夠嗎...這一切已經清楚的說明，高波根本沒有履行一個球隊經理應有的職責...”

    “王教練，其實當我見到你第一眼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很務實而且很能幹的主教練，不過...其實你剛纔所說的一切，我都已經知道了，而且，有一些內容，因為你自己可能存在某些顧慮，還並沒有向我完全袒露吧。”

    聲音停頓了一下，神情平靜的王總注視著呆愣楞的王少波，淡淡的說道：“這一切，都是高波報告給我的。同時，我也點頭同意了。現在只是沒有在與大連實德的那一份交易上籤上名字而已。”

    “...為...為什麼？竟然你已經知道了，為什麼還要同意這一樁交易了？”王少波受到的震驚已經完全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

    “因為沒有道理不同意啊。不錯，不管是商業交易，還是其他交易，一切都如你所說的，自然是價高者得。誰願意出現更多，自然更願意賣給誰。球員雖然是人，但是對於球隊而言，等於只是一件商品。所以，關於這一點是完全可以套用的，也沒有任何異議的。”王總舉起兩個手指頭搭在嘴邊，每說一兩句話，就停頓思考一下。

    “不過，這一次，情況有些不同。”

    王總面帶微笑的說道：“王教練，我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商人，從來不會，也不喜歡做虧本的買賣。而我當初之所以出幾千萬的天價買下你們俱樂部，你應該也有所瞭解，完全是因為我兒子的影響，想要幫他實現一下...一個根本不切實際的一個夢想。”

    王總豎起的兩根手指一下子離開了嘴唇，甩向了一邊，臉上的笑容變得更深了，“作為一個商人，在這幾十年的商海沉浮中，我始終謹記著四個字，誠實守信。根據高經理跟我說的情況，最開始對高冰冰產生興趣並正式提出報價的球隊是大連實德，而且我們雙方之間也達成了口頭上的協議。雖然沒有白紙黑字，不過承諾就是承諾。哪怕廣州恆大最後報的價格比大連實德的更高，也得按照先來後到的順序了。”

    “王總，話不能這樣子說的...”情急之下，王少波一把伸手打斷了王總話，不過馬上注意到了自己言辭不當，急忙改口道：“王總，對於你說的誠實守信，我覺得作為一名商人而言，這點是無可厚非的。

    但是，球隊的經營和純商業的公司是有所差別的，好比球員轉會來說...只要是球隊中意的球員，爲了成功的完成轉會交易，每一傢俱樂部都會使勁渾身解數，各種手段層出不窮，哪怕是轉會視窗的最後一天，最後一秒，也會出現中意的球員被半道劫走的情況。

    在我們足球圈子裏麵，從來不存在所謂的先來後到，更不在乎所謂的口頭協議。一切只有白紙黑字的合同和官宣才最有效。最重要的一點，這一次與大連實德的交易完全是不透明的，是存在黑幕的，作為球隊經理的高峰完全是以權謀私，中飽私囊...”

    “王教練！”王總輕輕的擺了擺手掌，打斷了一臉激動的王紹波。

    他表情中透露出一種複雜的深深看了兩眼，糾結猶豫了一番，最終說道：“王教練，如果你今天來找我的原因，只是因為這一點，我覺得我們沒有再聊下去的必要了。”

    “為什麼？？？”

    “王教練，你...我承認，你對待工作的態度的確是非常認真，是一名非常稱職的主教練。不過...我該怎麼跟你說了...”摸著下巴，麵露思索的王總突然笑出了聲。

    緊接著，他立馬保持著一副認真的面孔和語氣說道：“5000萬和4400萬對比，的確是存在著600萬的巨大差距。這一筆錢，不但是對於個人，還是對球隊而言，都是一筆鉅款，或者是一筆不可承受的損失。

    但是！這一筆錢對我來說，一點都不算什麼。

    王教練，你不要誤會，我說這句話，並不是想要在你面前故意炫耀什麼。只是想告訴你，這600萬在我面前，真的只是一串稍微有點長的數字而已，完全可有可無。

    好比你在路邊小店隨便買一包煙抽，以你的工資收入，你會在乎一包10塊或者20塊的香菸嗎？

    所以，廣州恆大出的5000萬和大連實德出的4400萬，在我眼裏，是完全沒有必要拿來相比較的。更重要的一點！”

    高高在上的王總突然伸直了一根手指頭，在與王少波四目相對中說道：“我與大連實德的好幾位股東一直存在著生意往來，於情於理，我完全沒有道理不偏向他們，反而傾向於我毫無關係的廣州恆大呀。

    哪怕我這一個並不太懂球的人也知道，這支球隊是整個中超俱樂部當中最有錢，實力最強的俱樂部，呵呵呵...”

    “王總...哪怕你一點都無所謂，但是，作為球隊經理的高波確是以權謀私...”王少波感覺自己整個人已經越來矮小，同時，滿滿的自信也一點一點的消失不見。

    但是，他還是不願意放棄。

    “王教練！關於這一點...我現在只能這樣說，如果你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一定會派人去調查的。畢竟作為球隊的負責人，球隊的大股東，我必須維護球隊的規矩，也得對球隊的每一個股東的利益負責。只要高波他真的敢這樣做，法律會替我們懲罰他的。不過這一切，都不會影響交易的正常進行。”

    “王總...”

    “王教練，夠了啦！”王總的神情開始變得冰冷，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不是一個閒人，不是每一天都有時間像現在一樣一邊澆花一邊跟你說話的。對於你的突然拜訪，出於尊重，我特意為你留出了時間。同樣的，我也希望你能夠尊重我，珍惜我的時間。我不想讓自己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種毫無意義的對話上面。”

    王總手臂一揮，直接下達了逐客令：“王教練，請回吧！”

    說罷，盯著手裏的水壺，專心致志的投入了澆花當中。

    王少波心如死灰，兩瓣嘴皮子輕微聳動著，卻始終不知道該再如何開口。但是，內心不斷的告訴他絕對不能就這樣輕易離去。

    他就這樣站在原地，沒有動一下。

    “王教練，我承認你的出發點大部分都是好的，但是有時候，有一些話沒有必要直接說的太明白。”看到王少波根本無動於衷，假裝投入的王總再也忍受不了了。

    只見那一個從水壺口密密麻麻孔洞中不斷灑落的水花一下子消失不見，鳥語花香的室內花園裏麵同時想起了一道無比冰冷的聲音。

    “高經理上一次給我彙報情況的時候，明確的向我提到了作為球隊主教練的你，其實是非常想這一名被轉會交易出去的球員去廣州恆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