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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娘子的賭約

    憑心而論,這首《秋柳》不論是對典故的運用,還是對意象的把控都是頂尖的。

    冒襄,他雖然貴為江南四大才子之首,但仕途之路卻是屢屢不得志。到如今為止,他已經在金陵參加鄉試有六次了,可次次落榜,悲催無比。舉人的功名對現在的他來說,已經是遙不可及。

    他在大前年因為落榜,所以心灰意冷,轉而把精力放在抨擊朝政上。在找尋了志同道合的陳貞慧、方以智、侯朝宗後,四人創立了復社,開始繼東林黨之後的又一個小政體。而他們四人也因此被稱為復社四公子。

    他們四人抨擊朝政,點評國家大事,但奈何都是仕途磨難,難以再進一步,只得將心思寄託于山水紅顏之中。

    而這首詩將冒襄心中的那種苦悶,功名無奈,淋漓盡致的表現了出來,夢殘、紅閨更是表明他現在已經不再注重功名利祿,只想與紅顏知己、好友佳人共論國家時事,尋求救國之道。

    冒襄的這首《秋柳》已經足以奠定他江南第一才子的稱號。

    寫完後,頗為自得,叫來趙於昂和張茹梅,讓兩者點評一番。

    趙於昂和張茹梅看到此詩後,皆是眼前一亮。

    趙於昂先看了一眼冒襄的詩,又看了一眼自己所作的詩,搖了搖頭,居然直接撕掉自己的那張西安紙,佩服道:

    “闢疆兄,若說江南文采有十鬥,那你必然獨佔八斗!小弟我實在是佩服至極!”

    張茹梅也是美目連連,因為上次經過香料店的教訓,所以她現在出門已經直接不抹粉了,這次詩會更是眉毛都沒畫,但是反而卻是有種天然的美麗。

    她一見此詩就已經知道,這次詩會,排名第一的必然是冒襄這人。而與順和米鋪的賭約中,說的是可以請援一人的,到時候只要看看那邊的人排名夠高,那就勝出,但輸的人從此就要退出金陵。她心中快然無比,暗自冷笑:我倒要看看這次順和米鋪還怎麼贏,還是乖乖的帶著何錦鯉滾出金陵吧!哈哈哈......

    冒襄對於趙於昂的讚歎很是受用,但彷彿感覺還是不夠,便作悲傷裝,雖然他此時肚子依舊不舒服,卻恰恰讓他臉上的悲傷顯得更為真切,用足感情將這首《秋柳》大聲的讀了出來。

    周圍的才子佳人自然有人認識我們江南第一才子冒闢疆,此時見他高聲抒情讀詩,都是停筆略聽,不過越聽越是佩服,心中也是感嘆:不愧為江南才子,就這首詩就足以奠基他在士林文壇的極高地位了。

    便有人走過去,讚歎一番:

    “闢疆兄,此詩真情切意,乃是百年才一出啊,以後定是會流傳千古的!”

    “闢疆兄,不知你是否有空,願意到小弟這桌來共飲一杯否!?”

    “冒兄.......”

    ........

    說這些溢美之詞的人有不少都是舉人,冒襄在趙於昂張茹梅兩人面前雖然很是自滿,可在眾舉人的目光下,還是輯拳道謝,婉拒一番,自嘲謙虛一番。

    因為動靜稍微有些大,所以河臺上飲酒作詩的幾位也是停下杯中酒,將目光紛紛拋向冒襄那裏。

    其中一位黑胡黑鬚、身材中等,穿著絳紫便服的中年人疑惑道:

    “各位大人,那裏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如此熱鬧!哈哈,不會是有千古佳句出來了吧!”

    此人正是金陵的國子監祭酒,姓姜名涪,字禮平。平時最大的愛好便是閱遍古籍,著述留名。

    此時的一位短小身材,身穿藍袍較為年輕的人回道:

    “哈哈,可能吧,不過我們創辦這河臺詩會三年以來,已經很久沒有佳句流出了。”說完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人便是南京工部侍郎王合,剛剛河臺詩會開始講話的便是他。

    一位身材修長,面龐堅毅的中年人也是說道:

    “是啊,按理說,我們金陵人傑地靈,可這三年來確實是一首可以流傳千古的詩詞都沒有見到,實在是不應該。”

    此人便是時任南京禮部侍郎的黃錦。

    他本在早期的崇禎年間的京城任職,而且坐到了都察院左都御史外兼禮部尚書的高位,奈何對崇禎任用鄧希詔、孫茂林宦官頗為不滿,於是進柬,可言辭有些激烈,便被貶到了南京這裏任禮部侍郎這個閒職。

    “哈哈,孚元兄,你前段時間不是點出了一位應天府第一才女嘛?這位才女應該此時就在詩會之中,沒準她今日便能作出一首上好的詩詞,孚元先不要急嘛。”

    說這話也正是前段時間點出趙於昂這位應天府第一才子的吏部員外郎胡樂平。

    王合接著道:

    “如今大明局勢緊張,讀書人都一心撲倒救國之策上去了,潛心作詩已經沒有幾個人了。”

    說完杯酒進肚,摟緊了懷中的佳人。

    自洪武年間起,設北京南京二都,南京保留了北京全套的官職體系,品級一樣,俸祿一樣,職權一樣,北京管北直隸,南京管南直隸。但這些官職大部分都只是閒職,是爲了一些官員過渡或者被貶謫的官員享福的“養老院”,所以南京這些官員甚是閒雅,每月領著俸祿,過著花天酒地的生活。

    黃錦嘆氣道:

    “哎,說起大事,就不得不說最近滿清韃子的動作。最近京城有好友給我寫信,說是滿清最近這幾個月頻繁厲兵秣馬,怕是又要打進關內了。”說完朝不遠處的小廝招了招手。

    小廝急忙跑過來,彎腰恭敬道:“大人,有何吩咐?”

    黃錦一指剛剛他們幾人目光拋向的那邊,說道:

    “去看看那邊出了什麼事。”

    待小廝離去後,胡樂平有些憂慮道:

    “湖北的張獻忠最近也是頻繁流竄安徽、湖北、陝西三省,雖說當今兵部尚書楊大人已經叫平賊將軍左良玉入省剿匪,但匪賊勢大,怕是不能一時半會兒能夠平息的了啊,還有陝西的的李自成......”

    眾人情緒皆是有些低落,過了好一會兒,姜涪才說道:

    “各位大人不必如此,聽說聖上已授盧象升大人三邊總督,聯合薊遼總督洪承疇共守寧錦防線,想來清軍想要入關,還是很難的。況且,今日河臺詩會不談國事,只談風月,各位大人就先放一放吧。”

    正好,剛剛離去檢視情況的小廝也是跑了過來,行禮道:

    “各位大人,是江南才子冒襄作了一首好詩,眾才子佳人都在賞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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