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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螳螂捕蟬,黃雀在後(4)

    一個響亮的耳光將葉子崖喚醒。

    他睜開惺忪醉眼,發現自己被綁在椅子上。坐在他對面的是張墨煜和龍巖地/-下黨的兩名同志。

    “冤家路窄啊!”

    葉子崖感慨了一句,閉目等死。

    張墨煜拍桌子,“哎,這是誰呀?葉大顛趴,在龍巖城囂張跋扈的惡霸嘛!給老子坐好!”

    葉子崖苦笑道:“張墨煜,真沒想到會落到你的手裏,你還沒死呢!”

    “該死的是你!”

    “是,你早就想弄死我,上次沒有成功,一定耿耿於懷。現在好了,老子落到你手裏,想怎麼弄死我?”

    “雖然沒有必要,但是程式還是需要走一下的。你惡行累累,雙手沾滿共/-產黨人以及革命群眾的鮮血,謝雩葶、黃家輝和老謝,數不勝數。今天的是代表人民的審判,你早應該想到這一天。”

    葉子崖辯解道:“張墨煜,你瞎了一隻眼,真是可惜了。我說老子殺了這些共/-產黨,請拿出證據來。”

    “證據?公道自在人心,狡辯沒有用。”

    “好,既然如此,那我無話可說。”

    張墨煜冷笑道:“常言說,多行不義必自斃。對於十惡不赦、民憤極大的葉大顛趴,只能採取革命的手段,判處極刑!”

    “就這麼輕易地下結論?張墨煜,你也太草率了吧?我有個請求。”

    “什麼請求?”

    “老子的死刑判決能否延期二十四小時執行。”

    “你怕死?”

    “我怕死的不明不白。為什麼是二十四小時?因為你們和十九路軍的微妙關係,老子這麼說,是否提醒了你?”

    提到紅軍與十九路軍的微妙關係,張墨煜心裏一緊。

    所有的計劃都是圍繞著這一秘密使命展開,葉子崖特別提到這一點,顯然他知道的更多。

    這是最高機密。第二天正是鐵軍與紅軍的秘密協定簽署日,如此敏感時期,葉子崖這一要求便顯得愈發奇怪。為防節外生枝,張墨煜當機立斷,決定立即執行。

    “不要東拉西扯!別說是二十四小時,一分鐘老子都不能讓你活!來人,執行吧!”

    兩名地/-下黨上前,給葉子崖的脖子套上繩索。

    葉曉莉突然闖了進來,“老張,葉子崖是否罪大惡極,不能只聽謠傳。請暫停執行,我有話說,你出來一下。”

    張墨煜吃驚地看著葉曉莉,一時說不出話來。

    自從結婚之後,葉曉莉惟命是從,從未發表過任何反對意見。因為她的出身以及有汙點的經歷,總是夾著尾巴做人。這次居然替龍巖惡霸葉大顛趴求情,遠遠超出了張墨煜的預料。

    跟著葉曉莉從房間出來,張墨煜迫不及待地發問。

    “你什麼意思啊?是在指責我嗎?”

    葉曉莉說:“老張,你冷靜一些。你應該知道,南昌暴動後,部隊被打散了,我與葉子崖曾經結伴一起尋找起義部隊。或許我不瞭解他的內心,但是當時給我的感覺,他絕對是忠誠於組織的人。”

    “人是會變的。更何況他當年便有奸細的嫌疑。”

    葉曉莉無奈地笑了,“你見過哪個奸細自投羅網的?當年他爲了尋找部隊,歷經生死劫難。”

    “可是他卻殺了我們的戰士,眾目睽睽之下逃亡。”

    “這個事情我也聽說了,當時就覺得有問題,或許他另有隱情啊!馬連誠參/-謀長有一次曾經提起,說葉子崖和老方都是值得信賴的同志。老方不也是在蔣軍部隊中生存下來了嗎?”

    張墨煜不耐煩地說:“現在說這些做什麼?老方和葉大顛趴是兩碼事。好了,這件事情你不要參與意見,出了任何問題,我負責!”

    見張墨煜氣呼呼地轉身回屋,葉曉莉欲言又止。

    張墨煜進了門,發現兩名地/-下黨倒在地下呻吟,後窗洞開,葉子崖早已不見了蹤影。

    “跑啦?”

    張墨煜拔槍欲追,又懊惱地把手槍拍在桌子上。

    從地/-下黨秘密關押地點逃脫後,葉子崖不敢大意,緊急調動省防軍一個班駐守葉家大院。

    吳柳莉香聽到動靜迎出門外,看到葉子崖正指揮省防軍佈防。

    “崖仔,你這裏幹什麼?”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今天若不是老子機警,恐怕你我早見不到面了。這麼晚了,還沒有睡覺?”

    “家裏來客人了。”

    “誰?”

    “我也不認識,他說自己姓馬,是你的老上級。”

    葉子崖一愣,“老上級?他在哪裏?”

    “在客廳。”

    葉子崖急匆匆地朝客廳走去,吳柳莉香見狀快步跟上。

    客廳內。身著長衫的紅軍團參/-謀長馬連誠正與那個四、五歲的小女孩玩耍。小女孩正是髒兮兮的小乞丐,如今梳洗打扮一番,換上一身新衣服,儼然地主富戶家的寶貝女兒。

    葉子崖快步進門,看到馬連誠的瞬間,百感交集。

    馬連誠對葉子崖視而不見,兀自逗弄小女孩,“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子不學,非所宜;幼不學,老何為?明白什麼意思嗎?”

    小女孩懵懂地搖搖頭。

    馬連誠說:“孩子都是好孩子。沒有把你撫養成人,那是父親的過錯。沒有學到真本事,那是老師的責任。孩子,這些話你未必聽得懂,但是生在這樣一個家庭,將來你肯定要經歷一番磨難,才能脫胎換骨。”

    “營長。”

    聽到葉子崖叫了一聲“營長”,馬連誠陰沉著臉看向他。

    “我早不是你的老營長了,從你朝自己的同志開槍的那一刻,你就是我的敵人。今天來找你,是想最好給你一次機會,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葉子崖一迭聲地說:“好好好,我一定盡力,請老營長佈置任務。”

    馬連誠看向吳柳莉香,溫和地說:“阿香,麻煩你先帶孩子出去,我和崖仔有話要說。”

    一聲崖仔看似普通,卻透著久違的親切,葉子崖的眼睛溼潤了。

    等吳柳莉香帶著孩子出了門,葉子崖含著眼淚走向馬連誠,撲通一聲跪在他的面前。

    “其實您也不相信我就是葉大顛趴對不對?”

    馬連誠感慨道:“眼見不一定為實,耳聽不一定為虛。有關葉大顛趴的諸多傳說,我確實聽到不少。但是我不認識什麼葉大顛趴,我只認識你,北伐軍裡的英雄排長葉子崖。”

    說著,馬連誠將葉子崖攙扶起來,兩人落座。

    葉子崖抓著老營長的手,眼淚控制不住地簌簌流淌,哽咽著說:“好幾年了,我無數次夢到自己重回老部隊,可是醒來卻依然看到身上的國軍軍/-裝。老營長,你知道嗎?我有太多的話想對你說。有關張雲霄,有關老連長方文達,還有我做過的一切。”

    “不急。我們慢慢說。”

    “我沒有時間了,我跟張墨煜副師長要了二十四小時,時間一到,我就得去找他。”

    馬連誠疑惑地問道:“你跟張副師長有聯繫?”

    葉子崖苦笑道:“我被他抓了,差點兒處死。可是我現在不能死。紅軍與十九路軍將在龍巖簽署秘密協定,我想盡己所能,全力保障這次事關民族危亡的秘密交涉。”

    馬連誠眼前一亮,“哦,原來你都知道?那就不用我多費口舌了。”

    “如果我猜的不錯,您肯定也是為此事而來。”

    馬連誠坦然承認道:“是的,作為紅軍總部的代表,明天我將與十九路軍的代表見面,如無意外,將簽署一份抗日反蔣秘密協定。今天來找你,主要是會議的地點比較敏感,希望你能調開省防軍的部隊,以防出現意外。”

    葉子崖裝糊塗說:“調動省防軍?我哪有那個本事?”

    馬連誠笑而不語,指了指葉子崖的軍銜。

    葉子崖一樂,“原來我的一舉一動,組織上都掌握了。是啊!我今天剛剛接受任命,成為省防軍參/-謀長。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營長,能透露一下嗎?會議地點是不是福州大旅社?”

    “是十九路軍龍巖善後處。”

    葉子崖吃驚地看著馬連誠,倒吸一口冷氣,“你們膽子也太大了吧?就這麼明目張膽地見面嗎?”

    “對啊!我們共/-產黨做事,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既然紅軍與鐵軍簽署抗日反蔣初步協定,那就必須要旗幟鮮明地站出來。必須讓南京,讓老蔣看得清清楚楚。否則還有什麼意義?”

    葉子崖誇讚道:“有膽識,有魄力,紅軍總部的決定是英明的,我保證明天在龍巖善後處見不到省防軍一兵一卒。”

    “好。崖仔,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很多事情沒有必要非得分個是非黑白,我希望,你也要放下與張雲霄團長的恩恩怨怨,爭取像當年一樣,你們兩個並肩走在北伐軍的隊伍裡。這纔是我希望看到的。”

    “可是張雲霄是奸細!老營長,你不會也被他矇蔽了吧?”

    馬連誠不以為然地說:“還有人說你是惡霸呢!我相信了嗎?如果我相信這些傳言,那根本用不著來找你。崖仔,張雲霄是位好同志,將來你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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