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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交易(3)

    在吳世賢的引領下,葉子崖、吳柳莉香夫婦穿過戒備森嚴的省防軍大院,來到吳文昌的辦公室。

    吳文昌早聽到了動靜,陪著笑臉迎上前來,“哎喲,早盼著你們過來了,快請,快請坐。”

    葉子崖大大咧咧地坐到沙發上,翹起二郎腿。

    吳柳莉香埋怨道:“文昌,你搞什麼鬼啊?到底是見還是不想見?你可以明說呀!搞這些小動作有意思嗎?”

    吳文昌說:“誤會啊誤會,緊急佈防真不是衝你們來的。阿香,請坐。”

    張羅著勤務兵倒茶之後,吳世賢作勢也要離開。

    “吳司/-令,那你們聊著,我先去忙了。”

    吳文昌招手示意道:“哎,別走。吳處長,你也留下,一起聽一聽我們省防軍葉參/-謀長的思路嘛!”

    葉子崖沒好氣地說:“什麼?省防軍參/-謀長?你還真拿老子當你們省防軍的參/-謀長啊?你他媽見過省防軍參/-謀長的車被省防軍的兵攔下嗎?姓吳的,你不仁我不義,今天不給老子說清楚,那就只能撕破臉皮啦!”

    吳文昌的臉色變得難看,轉向吳世賢訓斥道:“吳處長,查一查是哪個混蛋敢攔參/-謀長,必須軍紀嚴懲!”

    吳世賢附和道:“對!必須嚴懲,我馬上去查!”

    雖然明知道吳文昌在演戲,但是葉子崖十分受用,他擺了擺手,拿起桌上的雪茄點燃。

    “算啦!下不為例吧!我們還是談正事。”

    “對對對,談正事。”

    吳文昌陪著笑臉,坐到葉子崖對面,一副畢恭畢敬洗耳恭聽的樣子。吳世賢、吳柳莉香也先後落座。

    葉子崖直截了當地質問道:“吳司/-令,上次我們談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啦?”

    吳文昌裝糊塗說:“啊!最近省防軍的事情比較多,我們上次談了什麼,我都忘掉了。還是參/-謀長年輕記性好,不妨提醒老吳一下。”

    葉子崖忌諱地看向吳世賢。

    吳世賢起身說:“要不我還是迴避一下?”

    “不用,迴避什麼?都是一家人。”吳文昌一把拉住吳世賢的胳膊,讓他重新坐回原位。“吳處長也來聽一聽,我們省防軍能有今天,多虧了你。凡是涉及省防軍的事務,你都可以參與,必須參與。”

    吳世賢眼珠一轉,計上心頭。

    “啊!其實我有幾句話要跟葉夫人談,今天正好有機會。葉夫人,是否方便借一步說話?”

    吳柳莉香不知道吳世賢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也正想創造機會,讓葉子崖與吳文昌單獨談一談,於是站起身來。

    “吳處長,我們到外邊說吧!”

    “好。”

    吳世賢答應著,向吳柳莉香做一個“請”的手勢,同時不忘跟吳文昌解釋一下,“吳司/-令,我們去去就回。”

    吳文昌點頭表示同意。

    等吳柳莉香、吳世賢出了門,葉子崖和吳文昌同時湊向對方,鬼鬼祟祟地低聲交流,疑似密謀。

    “汀汿兄,阿香勸了沒有?她什麼時候回馬來西亞?”

    “勸過不止一次啊!可阿香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她想做什麼沒人能攔得住,反正我已經盡力了。”

    吳文昌著急地說:“你是她男人,肯定最瞭解她,就不能多想想辦法?我真是做夢也沒想到,阿香居然是十九路軍的人,而且這次回龍巖,竟然是針對我省防軍。頭疼啊!”

    “既然你們省防軍被十九路軍蔡廷鍇盯上了,他們肯定會有下一步動作。你知道最佳的應對之策是什麼?”

    “什麼?”

    “一個字:拖。想盡一切辦法把這件事情無休止地拖下去,直到出現新的契機。我們可以進行無限次地談判,你也可以跟十九路軍的任何人見面會晤,但是不做任何承諾,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拖到十九路軍疲憊不堪,拖到海枯石爛,這樣既不得罪十九路軍,阿香那邊說得過去。”

    吳文昌點頭,擔憂地說:“你說的有道理,只是萬一拖不過去呢?”

    葉子崖胸有成竹,“放心吧!有我葉大顛趴在,沒有什麼不可能。爲了阿香,也爲了你,可以賭一把。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吳文昌感激地拉住葉子崖的手,用力握了握。

    兩人心照不宣,交換了眼神。

    吳文昌感慨道:“汀汿兄說得好啊!阿香誤入歧途,所幸有你掌舵,否則該何去何從,老吳真的頭疼啊!”

    “朱副主任那邊有何反應?”

    “鐵公雞,一毛不拔。中/-央軍只肯協防,南京不願出錢。”

    葉子崖皺眉問道:“確實是按我的意思跟他透露?”

    “是啊!一字不差。可是這位朱副主任好像比你我想的還要長遠。汀汿兄,無所謂了,我本來就沒有指望中/-央軍能幫忙,我只能指望你。我的參/-謀長,我的二姑夫,我的好兄弟。”

    葉子崖思索著叮囑道:“朱䴉沒有答應,說明我們還沒有把他逼到絕路,此時不能榨出老蔣的油水來,大好機會稍縱即逝,日後必然後悔。”

    “那參/-謀長的意思呢?”

    “繼續給朱䴉施壓,甚至可以倒向十九路軍蔡廷鍇部相要挾,迫其就範。不要怕談判。談判就是做生意,漫天要價,就地還錢,這都是規矩。照我說的去做,省防軍纔有活路。”

    吳文昌終於下定了決心,一拍大腿,“懂了,就找你說得辦。此事若成,吳某恭迎汀汿兄入住省防軍。”

    葉子崖一樂,“到時候葉某必尊吳司/-令一聲鈞座。”

    說著,葉子崖拿起桌上的雪茄,吳文昌殷勤地劃火柴替他點菸。

    化裝的張墨煜、葉曉莉夫婦去而復返,此次直接入住福州大旅社。葉曉莉車馬勞頓,顯得疲憊不堪,一進門就嚷嚷說餓,張墨煜只好上街採買。

    不在福州大旅社用餐,主要是經費緊張。葉曉莉曾提議動用備用金,被倔脾氣的張墨煜一頓訓斥。

    在戰鬥中受傷,彈片崩瞎了眼,摔斷一條腿。獨眼張墨煜一改儒雅的文人氣質,變得暴躁粗俗且極易發火。備用金是救急用的,按照組織原則,非逃命等最後關頭,不得動用。張墨煜固執己見,氣呼呼地出了門。

    當初葉曉莉想盡辦法嫁給張墨煜,是爲了留在紅軍部隊裡,畢竟她的出身和經歷有些許汙點。

    婚後幾年,葉曉莉任勞任怨,只是大小姐的胃口是變不了的。

    一碗清湯粉就算打牙祭,對於葉曉莉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折磨。她後悔過上這樣的苦日子,可是後悔也晚了。隨著張墨煜在紅軍部隊的地位和級別越來越高,她的痛苦也越來越大。

    故意說自己餓了,趁機與張墨煜拌幾句嘴,也算一種宣洩。

    一身商人打扮的張墨煜走在大街上毫不起眼,離福州大旅社不遠便有一家清湯粉小店。

    張墨煜進了門,招呼老闆說:“一碗清湯粉,我要帶走。”

    老闆一邊熟練地操作,一邊答應著說:“好嘞!一碗清湯粉,打包帶走。客人稍坐,馬上就好。”

    張墨煜看看狹小的店面,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上。

    背對著張墨煜吃粉的男人聽到聲音,轉過頭來,原來是張雲霄。他做夢也想想到,在龍巖大街上居然偶遇上級。

    張墨煜也同時看到了張雲霄,先是起身想離開,又覺得不妥,於是踱著步子來到張雲霄面前,落座。

    張雲霄低聲詢問道:“張副師長,您怎麼會在這裏?”

    張墨煜含糊道:“啊!還不是因為蘇聯軍事顧問過境龍巖一事,上級派我們來暗中保護。雲霄,這項任務你具體負責,我呢!正好可以輕閒一下。”

    張雲霄這下糊塗了,“不是,為什麼呀?組織上信不過我張雲霄,乾脆把我撤回去,派您大領導來做什麼?這不是多此一舉嘛!”

    “什麼多此一舉?這叫雙保險。組織做出的決定,你就不要固執啦!”

    張雲霄有些鬱悶,扒拉著碗裡的米粉,不再出聲。

    張墨煜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重了,換上一種溫和的口吻說:“雲霄,按照原定計劃,蘇聯軍事顧問將於明日抵達龍巖城,接頭地點不變,依舊是福州大旅社。”

    張雲霄愣愣地看著張墨煜,懷疑地追問道:“福州大旅社?不應該是湖州大旅社嗎?”

    張墨煜食指敲了敲桌子,強調說:“雲霄啊雲霄,你打仗有一套,耳朵卻不太好使啊!佈置任務的時候,你我都在場,誰說湖州大旅社啦?師參/-謀長馬連誠說的明明就是福州大旅社。”

    張雲霄瞪大了眼睛想爭辯,忽然察覺到張墨煜眼神躲閃。

    他在撒謊。

    頗有經驗的張雲霄第一時間做出了準確判斷,同時也知道自己爭辯無用,索性承認自己聽錯。到底是湖州?還是福州?已經不那麼重要了。既然組織上對他有所隱瞞,一定是有道理的。

    在知道自己成為幌子的這一刻,張雲霄心情複雜,同時也終於感受到組織的高深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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