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尤為關鍵的一次結盟(3)
“走啦?”
“走了。”
“吳文昌老奸巨猾,若不是你提前得到情報,還真有可能被他要挾。”
朱䴉冷笑道:“是啊!在龍巖的地面上,誰都不是省油的燈。阿珍,一旦鐵軍與共/-匪結盟,省防軍吳文昌將徹底倒向我們,最後需要確定的是葉大顛趴的保安大隊。它或許是唯一的變數。”
江美珍說:“保安大隊?崖仔跟吳文昌是親戚啊!”
“狗屁親戚!葉大顛趴的脾氣秉性不可能聽從吳文昌的安排,所以我們還需要謹慎一些,設法拉攏葉大顛趴,讓他死心塌地為我們效力。”
“拉攏?怎麼拉攏?崖仔不貪不賭,除非他心甘情願,否則我們誰也說服不了他。再說了,那個吳柳莉香的身份,反正我覺得一點把握也沒有,除非先幹掉吳柳莉香。”
朱䴉勸解道:“阿珍,別動不動就殺人,吳柳莉香是葉大顛趴的心頭肉,她一旦出事,葉大顛趴可能屠城報復,你我誰也跑不了!適得其反啊!懂不懂?”
江美珍不悅,“那你說怎麼辦啊?”
朱䴉皺眉思索著,自言自語道:“不貪、不賭,那他還有什麼愛好呢?難道是女人?”
被朱䴉下意識的一瞥,江美珍突然緊張起來,慌忙遮掩著自己暴露的胸口。
“你看什麼?”
看到江美珍慌張的樣子,朱䴉忽然有主意了。
“阿珍,我知道你喜歡葉子崖,可他並不喜歡你。深愛著一個人,卻不能嫁給他,這或許是你一生的遺憾。如果現在有機會,讓你彌補這個遺憾,你會同意嗎?”
“我不懂你的意思。”
“其實很簡單。好好收拾打扮一下,去找葉子崖吧!你倆的感情也該畫上一個句號。就要徹底分手了,你的任何要求都不過分。見機行事,水到渠成。一定要記住,你是個女人,一個很有魅力的女人。”
江美珍明白了,試探著問道:“你的意思是……色誘?”
朱䴉分析道:“一個男人覺得虧欠了某個女人,他一定會想辦法彌補,你現在的任務,就是要想辦法讓葉大顛趴在你面前抬不起頭來,從而言聽計從,徹底變成一條哈巴狗。”
說著,朱䴉托起江美珍圓潤的下巴,近距離欣賞著。
江美珍若有所思,心臟一陣狂跳。她認為朱䴉說的有道理,另外去找葉子崖做個了斷,也是對那段感情歲月的尊重。
江美珍奉命色誘葉子崖,意在拉攏控制保安大隊,不料人算不如天算。
軍/-裝換成了平日裏很少穿的旗袍,略施粉黛的江美珍懷著極其複雜的心情來到福州大旅社。約會地點定在位於龍巖東郊的福州大旅社,遠離龍巖保安大隊,目的就是躲開那些熟識的面孔,以防節外生枝。
比起各方勢力雲集的湖州大旅社,福州大旅社明顯清淨了許多。除去前臺之外,連個打雜的人都看不到。
江美珍對大旅社的環境很滿意,並且提前訂好了房間。
沿著樓梯上行,江美珍忽然有些後悔,因為葉子崖是否赴約,她心裏一點把握也沒有。如果他不來,便很能說明問題了。葉子崖根本不愛自己,這一點江美珍心知肚明,但是她還抱著一線希望。爲了一個飄渺虛無的希望,她硬著頭皮走向318房間,也算是最終給自己一個交代。
約會信是江美珍親手寫的,交代情報處警衛班的鄭如峰送達。單看這封信的內容,沒有任何多情之意,廢話不多,言簡意賅——
內容如下:
崖仔,事發突然,我們必須儘快見面。省防軍情報處截獲中共一條密電,事關你們龍巖保安大隊的生死存亡。見信之後,請速到福州大旅社318房間,我會在那裏等你。不見不散。江美珍。
至於葉子崖會不會來?江美珍心裏一點把握也沒有。
多年前分開之後,兩人走上了不同的道路,隔膜多於信任,甚至漸行漸遠。
深愛著葉子崖,卻得不到他的人,更得不到他的心。每每想到這些,江美珍便感慨命運不公,心裏的執念像濃霧般籠罩在頭頂,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給葉子崖最後一次機會,也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從此之後,一切都可以放下了,一切都會過去。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彼此無牽無掛,也算一別兩寬。
江美珍於胡思亂想中來到318房間門外,正要推門進屋,意外發現房門虛掩著。
難道是葉子崖如期赴約?
心裏咯噔一下,江美珍一時間喜上眉梢。
她首先認為葉子崖心裏有她,否則他完全可以找個理由拒絕這次會面;其次,葉子崖新婚燕爾,此時此刻卻與其他女人私下裏單獨會面,也在某種程度上說明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整理一下旗袍高開叉的下襬,輕輕攏一下高綰的髮髻,江美珍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嫵媚一笑,扭動腰肢推門進屋。
不出所料,江美珍剛進門,便被躲在門後的他從背後一把抱住。
兩行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下來,江美珍激動興奮之餘,心底委屈傾瀉而出。
“崖仔,沒有想到你會來,我還以為你把江美珍徹底忘記了。當年的那份純真感情,是我毫無保留地愛你,與你無關,與愛無關。”
他沒有搭話,一手攬著她的腰肢,一手摸著她的面頰。
江美珍流淚道:“爲了給自己那段感情一個交代,我特意安排了這次約會,如果你不來,我也不會埋怨。畢竟崖仔你已經結婚了,應該有自己的生活。你不愛我,我說什麼做什麼都沒有用。”
就在江美珍像怨婦一樣喋喋不休之時,他卻很不老實。
比夢境真實得多,江美珍又驚又喜,半推半就。比預想中要順利太多,或許除去特殊任務之外,今天還將收穫那份多年堅守的饋贈。
江美珍的思緒一下子飛到了幾年前火熱的南昌。
北伐軍某部院子裡,英俊帥氣的國/-軍少/-尉排長葉子崖躲在樹蔭下,欣賞十幾個軍/-裝齊整的女兵激情高唱《國民革命歌》。身材高挑的江美珍負責指揮。
“打倒列強,打倒列強,除軍閥,除軍閥。努力國民革命,努力國民革命,齊奮鬥,齊奮鬥……”
隨著圍觀者越聚越多,女兵們計程車氣也越來越高。大顆汗珠順著她們年輕的臉頰滑落,單薄的軍/-裝難掩青春氣息。
往事如煙,彷彿就在昨天。
江美珍感慨萬千,輕聲哼唱著《國民革命歌》,“打倒列強,打倒列強,除軍閥,除軍閥。努力國民革命,努力國民革命,齊奮鬥,齊奮鬥……”
是否完成朱䴉交付的任務?此時已經不重要了。江美珍只想躲在葉子崖溫暖的懷抱裡,享受這一刻難得的溫馨時光。
“崖仔,你既然不愛我,為什麼還要來?”
“……”
他沒有出聲,似乎在琢磨著如何回答才能讓她滿意。
江美珍很滿意,輕輕咬了咬他的食指,“你不會隨便找個藉口吧?比方說,真的是爲了中共那封密電。實話告訴你吧!根本沒有什麼密電,我只是想找個機會跟你約會而已,你應該能猜到吧?”
“……”
他依舊沒有說話,卻有試探著起身的動作。
江美珍不悅,“崖仔,你不能說句話嗎?我們認識了那麼久,不應該因為約會一次就變得更陌生吧?”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離開了。
江美珍沮喪不已,原以為兩人的感情就此昇華,沒想到一場激情過後卻變得越發冷淡。
腳步聲遠去,江美珍沒有阻攔。因為她知道,如果一個男人想離開,沒有誰能留得住,除非他自己願意留下來,否則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她靜靜地起身,背對著房門,背對著他,整理著自己凌亂的頭髮。
遠去的腳步聲有些遲疑,忽然又近了。
他突然返回,將江美珍緊緊地抱在懷裏,“阿珍,我愛你,我要娶你為妻,我說到做到!”
這不是葉子崖的聲音,江美珍疑惑地回頭,看到抱著她的男人竟然是龍巖保安大隊副官周耀傑。
吃驚大於憤怒,江美珍頓感頭暈目眩,狠狠打了周耀傑一耳光。
周耀傑慚愧不已,撲通一聲跪在她的面前。
“阿珍,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就像你深愛著葉子崖一樣,我也深愛著你。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歡你。可是我知道你從來沒有把我周耀傑放在眼裏!”
“滾吧!”
牙縫裏惡狠狠地擠出兩個字,江美珍心煩意亂地從挎包裡拿出香菸,劃火柴點燃。
周耀傑硬著頭皮說:“嫁給我你不會後悔的!阿珍,葉大顛趴看上去飛揚跋扈,好像是龍巖保安大隊的掌門人,其實兵權牢牢掌握在我和父親手裏。只要我們周家樂意,隨時可以免除他的職務,龍巖保安大隊其實就是我們周家的私人武裝啊!離開保安大隊,葉大顛趴什麼都不是!”
江美珍思索著,鬱悶地吐著菸圈。
周耀傑說:“阿珍,你到底想要什麼,你說出來嘛!我儘量滿足,不,我一定滿足你!”
一口氣抽完一支菸,江美珍終於冷靜下來了。
“周副官,你截留我給崖仔的信件,就是爲了追求我?”
“是的。葉子崖已經結婚了嘛!你跟他眉來眼去,肯定沒有結果。再說了,吳柳莉香什麼人啊?你惹得起嗎?其實我今天來,也是爲了幫你。”
“幫我?狗屁!你們周家在崖仔面前就像一條狗。”
周耀傑說:“是的,我們在葉子崖面前裝作一條狗,其實他纔是那條狗,一條被我們周家驅使的狗。需要的時候,他可以替我們看家護院;不需要的時候,完全可以殺了吃肉!”
江美珍若有所思地說:“崖仔對我的冷淡,是不是連你也看出來啦?”
“只要不是瞎子,誰都看得出來。”
江美珍賭氣道:“如果讓你殺了崖仔,你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