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安能辨我是雄雌
那女子見狀,心下奇怪:這哪裏像是兩兄弟,分明像是小兩口在慪氣。
再凝神看去,只覺兩人臉上的濃眉鬍鬚,都有些格格不入,倘若刻意不去看這些古怪特徵,這二人居然是一對絕色壁人。
看到這裏,這女子難得笑了一聲,手撫箏,如珠落玉盤,口輕吟,似黃鸝引亢: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慕梓君和楚北城面面相覷:被人瞧出來啦。
那女子吟畢,以手按箏,止住餘弦:“二位相貌不凡,何以化作這副模樣?”
楚北城聞聲淡然道:“姑娘如此姿色才識,何必來此做個清倌?”
三人相視半晌,突然異口同聲道:“身不由己。”
那姑娘微微一笑,經此一出,她再看二人的眼光已柔和了許多。
“二位猜猜看,小女子唱的是什麼。”
這麼溫柔可人的姑娘,玉指撫箏時也是空靈無比。
她輕啟朱脣,低聲唱道:
青草悽悽,白羊以伴;
流水潺潺,猿啼作歌。
本是浮萍逐浪花,怎涉紅塵醉濁世?
唱到這,古箏聲已開始變得急促穆肅起來,歌聲也變得有些高亢---
錦衣飄飄,氣宇軒昂;
劍芒閃閃,血濺三尺。
我劍利兮敵喪膽,我劍捷兮敵無首!
楚北城聽到此處,輕聲道:“唱的原來是越女劍。”
慕梓君好奇,剛想發問何為越女劍,卻聽那女子繼續唱道:
天授奇藝,才博君心。
只是夷光何絕色,區區越女怎留心?
唱到這,箏聲與歌聲忽轉悽幽哀怨,叫人聽的肝腸寸斷:
煢煢白兔,東走西顧。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越女竹破三千甲,才叫西子只捧心。
唱畢,絃音仍顫,那女子卻朝二人微笑道:“獻醜了。”
如此絕美的音律,叫二人沉浸片刻纔回過神來。此時慕梓君喜道:“我雖不識音律,卻也聽得出,先是寧靜祥和,再是高亢激昂,最後哀怨悽絕,彷彿是一個女子的情路。”
楚北城也是微笑道:“並不止是情路,還包含了她的一生。”又對那女子道:“姑娘如此絕技,實在是過謙了。”
這話倘若是讓周文褚聽到,絕對會驚掉下巴——楚北城居然會夸人?世道變了。
那女子道:“承蒙公子繆贊。今日天色已晚,二位請回吧,他日若是有空閒再來聽小女子撫箏,可好?”
慕梓君和楚北城也並非不識趣之人,只是身上未帶太多銀兩,當即留下一隻和氏璧玉的扳指,轉身告辭。
那女子見此微笑道:“公子留步,這隻扳指只怕夠讓小女子再奏十次也不止,還請拿走吧。”
楚北城轉身淡然道:“那便存著。還有九次,我以後來看。”
正欲下樓,楚北城轉身道:“姑娘貴姓?”
那女子微施萬福:“小女子姓呂,名識卿。”
楚北城當即不多言語,與慕梓君並肩下樓去了。
“喂,只有一間房子,咱們怎麼辦?”兩人下樓之後方纔想起就寢問題。
楚北城略微沉吟:“我睡地下。”
慕梓君急道:“那怎麼成?”
楚北城看她這副模樣,心下一暖,但隨後調侃道:“怎麼?不行的話那就咱們一起睡床上?”
慕梓君臉色大窘,羞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那你還是睡地上吧。”
慕梓君和楚北城回到房間,點亮了蠟燭,又悉心為楚北城整理好了地鋪。兩人分別去屏風後洗漱好了,各自躺下,只覺得這段日子太奇妙,像夢一般。但二人都不想讓這夢醒來……
慕梓君望著窗外透進來的皎皎月光,宛若白霜般灑在楚北城的面頰上,襯的他仿若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