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卿。”陰鷙的男聲從身後傳來，明明還離得很遠，卻如同炸響在耳邊的驚雷。

    君子卿的腦中嗡的一聲，炸成了一片空白，那還僵在空中的手，卻在聽到這一聲低喚，驟然垂了下來，彷彿吊着一口氣的將死之人終於嚥了氣。

    他幾乎是直覺使然的回過身，伏身行禮：“微臣見過陛下。”

    他的聲音極為平淡，彷彿剛纔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可鳳子宸仍是聽出了他那聲音中微不可查的顫動。

    彷彿平靜的如同鏡面一樣的水面，忽然浮上了幾條貪吃的魚兒，那死寂的湖面終於泛起了漣漪，奪目的幾乎叫人無法忽略。

    “臣妾見過陛下。”百里清顏也伏身行禮，卻是低垂著眉眼叫人看不清那眼波中的情緒。

    鳳子宸的目光落在百里清顏的面上，唇角不由勾起一抹冷笑，不過片刻，又挪了開來，望向君子卿的表情卻有些僵硬。

    “子卿，你跟朕來。”

    君子卿微微頷首表示遵從，然而眼角餘光卻不自覺的瞥向身旁的百里清顏，長袖中的手微微虛握成拳。

    百里清顏望著他跟著鳳子宸緩緩離去的身影，不由有些發癡。

    “娘娘，外面冷，我們回去吧。”玉竹上前兩步幫她將披風扯緊。

    百里清顏沒有望向玉竹，反而仍舊盯著他們二人離去的方向發呆，末了才淡淡開口道：“玉竹，亓州好玩嗎？”

    “亓州？……”玉竹有一瞬的愕然，又彷彿想了想，道，“亓州的藥材很出名。再過兩日，想必行船會在亓州停靠，娘娘可是想去亓州看看？”

    她是知道自己這位主子的，百里清顏最初來到南鳳國的兩年都是在學習規矩，幾乎是足不出戶，便連南鳳國京都的邊邊角角都未必能夠認全，更匡談其他地方了。

    說起來百里清顏不過才十七八歲，自然是最為貪玩最愛自由的年紀，若是她沒有回到南鳳國想來會是另一幅光景吧。

    想到這裏玉竹忽然想起自己也是十三歲時陪嫁進的太子府，不由有些唏噓，又道：“不過，嬪妃若要出行，必然是要經過陛下的准許的。娘娘可要去同陛下請旨？”

    同鳳子宸請旨？百里清顏的眸中微微一頓，彷彿有什麼緩緩熄滅了下去。

    這不可能。

    “走吧，回去吧。”她說著任憑玉竹攙扶著轉過身，又朝著寢艙的方向走去。

    難道……就這樣放棄了？百里清顏的眸中似乎有什麼在隱隱跳動，彷彿有些躍躍欲試。

    那倘若她不以淑妃的身份出去呢？

    百里清顏的唇邊勾起一個狡黠的弧度，她忽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注意：“玉竹，本宮有些身子不適，聚宴的晚膳就幫本宮推掉吧。”

    “推掉？”玉竹一愣，隨即望向百里清顏，只見她卻是是一副虛弱的模樣，只好有些惋惜道，“是，玉竹明白。”

    對於百里清顏來說，哪怕是這種公眾場合，她能夠參加並見到陛下的機會也十分的稀少。

    一般情況下，成帝邀大臣在宮中宴飲，也必然只會請賢妃陪侍，而百里清顏是沒有這個資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