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醫治呢，又不準完全的醫治好，就讓他們一直反反覆覆的病著，然後再丟到河裏泡上三天三夜，一會拎出來，一會沉下去，然後……你看我做什麼？”

    百里清顏對上君子卿不知何時投來的目光，竟莫名有些心虛。

    推連昌入水，害連昌染了風寒，又拘著御醫不讓來診治，這不都是沈文雅對連昌乾的好事嗎？

    她沒還給她兒子，就只是這樣說說，過過嘴癮已經很不錯了。

    “沒什麼，繼續。”君子卿這樣說著，唇角勾起的弧度卻是完全出賣了他的心思。

    “哦。”百里清顏扁了扁嘴巴，好吧，既然君子卿都這麼說了，那她就換個話題說。

    “陛下可還記得百里雲薇嗎？”輕佻的女聲在耳邊炸雷一般的響起，彷彿是刻意引誘，那聲音婉轉的叫人只覺得骨子裏都酥了幾分。

    君子卿的目光落在百里清顏的身上，似乎是有些不明白，她好端端的為何會突然提起百里雲薇。

    鳳子宸分明是最討厭百里雲薇的。

    這一點合宮皆知，毋庸置疑。便是君子卿，也是如此認為的。

    這可不是他道聽途說的猜測，實在是鳳子宸這些年來的所有表現，一舉一動，都在告訴他，他對百里雲薇毫無感覺，甚至比之阿貓阿狗還不如。

    君子卿記得在多少年前太子府中豢養的大黑狗死了，鳳子宸還曾為它嚎啕大哭了一場。

    可待到百里雲薇死時，他不僅一滴眼淚未掉，還若無其事的與他說說笑笑，邀他喝酒遊湖，彷彿百里雲薇的死倒像是一樁成全了他的喜事一般。

    可不就是成全了他麼——

    百里雲薇一死，百里家在後宮的眼線便沒有了，他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不用再惶惶不可終日的擔心某天夜裏百里雲薇會不會拿著一把刀來捅死他。

    但是百里雲薇不會，他一直都知道的，百里雲薇不會傷害他。

    想到這裏君子卿的腦中浮現出那個站在橋上笑意盈盈的女子，滿身的珠光寶翠，耀眼的光芒幾乎都能將人埋沒進去。

    這是他對百里雲薇唯一的印象，也是最後的印象。

    那時他只覺得這位貴妃娘娘實在眼熟，可是直到見到了後來被百里家補送進宮一朝封妃的百里清顏時，他才幡然醒悟，原來她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人的親姐姐。

    君子卿望著百里清顏，幽深的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歉意。其實若深究起來，在扳倒百里雲薇的事情上，未必就沒有他的功勞。

    只是有些事情知道的太晚，也來不及補救。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百里清顏入宮，封妃，成為自己好兄弟的女人，成為南鳳國成帝的皇妃，成為自己碰不得，說不得，想不得的奢望。

    果然這世間的因果，都是有得有失。

    君子卿唇角的弧度有些勉強，索性閉了閉眼，抹去眸中的心思，將目光復而投向床上的鳳子宸。

    無論如何，當下還是鳳子宸的情況最為重要。別的……暫且先向後靠一靠吧。

    鳳子宸的眉心驟然擰做一團，彷彿是熟睡的人被耳邊突然傳來的聲音驚到，竟還發出了一聲悶哼，彷彿是在掙扎著醒來，可是卻又醒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