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像是知曉她的心思：“你不放嗎？就當……幫我母親放的。”

    “你母親……”

    “已經過世了。”他的語氣極為平淡，彷彿陳述的只是一件與他無關的事情。

    “……好。”百里清顏蹲下身，想說些什麼安慰，又覺得他那語氣好像並不需要安慰。

    最主要的是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纔算是安慰。只好將紙船點燃了輕輕放進水中，眼瞧著它越飄越遠，竟沒有絲毫下沉的趨勢。

    “在南鳳國，水燈可以承載各種願望。爲了活人也好，死人也罷。說是祈福，不過是個寄託而已。因為有些話，你永遠沒有機會說出口了，所以只能讓水燈幫你送達。”

    君子卿伸手撥了撥那已經涼的有些拔手的河水，“雖然大家都清楚，水燈遲早會沉沒，想說的話永遠也無法送達，可有希望總比沒有希望要好。”

    “傳說總有一盞水燈會一直飄到天地盡頭被藥神娘娘勾起，從而完成你的願望，或者將你想要說的話送達。”他這樣說著目光卻定定落在那漸行漸遠的水燈上，“你相信嗎？”

    百里清顏偏頭望向他，那張稜角分明的側臉被那搖曳的火光晃的更加俊美。

    她有些挪不開眼：“我相信。”

    君子卿笑了，他的唇邊動了動，百里清顏沒有聽清。

    只覺得他彷彿是在說：我也相信。

    “再給我兩盞吧。”百里清顏心中一動，轉頭對小販說著，又拿到了兩盞水燈。

    “真的要放？”君子卿望向她，他知道晉國放水燈的說法，百里清顏在晉國長大，自然會對放水燈這事頗為牴觸。

    他的母親早逝，方纔百里清顏已經給他的母親放了一盞，現下又要給誰放？

    給誰放？百里清顏垂下眼眸，似乎有些猶豫。

    足足半晌，她方纔開口，連帶著聲音都有些低沉：“我想給長姐放，還有……孃親。”

    她素未謀面的長姐，還有孃親。

    又或者，她們其實是見過的，只是百里清顏不記得了罷了。

    “百里雲微和卓夫人嗎？”君子卿試探說著，似乎是怕觸及她的傷心事。

    他們雖然相識多年，可是卻鮮少聽百里清顏提及從前的事情，也許是從前的事情對她傷害太大了吧。

    況且那時他也年紀尚小，百里家又是大族，有些辛秘也不是他一個外家人能夠窺探的到的。

    “子卿，你見過我長姐和孃親嗎？”百里清顏望著手中捧著的水燈，不知為何有些迷茫，“在我們晉國，放水燈時心中要想著逝去親人的模樣，這樣水燈才能送對人。”

    “可是我不記得。”她說著，聲音小了不少，似乎是有些委屈，“我不記得她們的模樣，我怕送不到。”

    她雖然討厭百里家，也討厭皇宮。可是她那位早逝的長姐，與她比起來，又能好過多少？

    永失所愛，若是好過，誰又肯隻身赴黃泉？

    百里家人之前尋到晉國的時候曾經說過，她的母親是因為她的走失，所以才鬱鬱寡歡，含恨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