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寫給你的評語是：不要害怕未來的樣子，去勇敢找尋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位置。看來你已經找到了啊。”他撇撇嘴，四顧了下這個房子。

    楊泉仍然沉默著沒有說話。

    “羅清河，並不是你第一任高中班主任，他是你上高三時臨時調到你們班來的。之前的班主任，楊宏遠，在你高二下學期時突然從北條高中離職養病……楊泉，對於他，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沒有是嗎？看來你沒什麼印象了啊。那這幾個名字呢？勞良才、余文光、伏正信……”哥塞特連續念出了五六個名字，他觀察到楊泉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可以提醒你一下，他們是你在孤兒院的工作人員……”他盯著楊泉一字一頓地念道：“和平歷200年，當時你是11歲，海岸孤兒院工作人員休息室，發生火災。勞良才、余文光、伏正信等六名工作人員為救援院內兒童葬身火海……這是官方的報道，事實上我們稽魔組當時也去那地方探查了。兒童無一損傷，反而是六名成年人死了，怎麼想怎麼可疑呢。結果你猜我們在屍體上發現了什麼？

    “六名成年人的屍體，無一例外手腳骨折。他們臨終前，在孤兒院的休息室門上留下了絕望的痕跡，一串牙印……”

    “不要再說了。”

    “你在大學裏突然成了一個正常人，雖然性格還是挺孤僻，但總算是交上了朋友。你的第一個朋友就是陳漢仁，是高你一年級的學長……”

    “不要再說了！”

    “透過他，你先後結識了海逸集團的千金小姐範青、金麗社的兩位公子張啟、張雨。五個好朋友組成了一個搖滾樂團，叫魚之味。雖然樂團也沒搞出什麼成績，但靠著這些人，無論是誰都可以走上人生巔峰呢。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你以前的故事呢？”

    “我說，不要再講了啊！”楊泉將那半根香菸奪下來扔掉。

    哥塞特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他的神情就如同山上古寺中的羅漢，國字臉上掛著耐人尋味的微笑。

    他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情，名叫楊泉的男孩子，在這麼生氣的時候，竟然在開心地笑著。

    哥塞特拍了拍手，“好了好了，煙不讓抽，連叼著都不行了。聽你們的總行了吧。”

    滿換了個坐姿，對從剛纔起就一言不發的喵大人說道，“我們還是買張桌子吧。”

    “為什麼？”

    “這樣，生氣的時候就能翻桌子了啊。”

    國字臉的男人擼了把臉，閉上了眼睛。

    沉默的房間中沒有人再開口說話。

    ……

    “小慄，這個給你吃，你不要跟別人說是我給你的哦。”

    一個臉色枯黃的男孩子，從褲子中拿出一塊已經快碎開的餅乾，遞給另一個比他更矮小的孩子。他將餅乾給他後，從自己的褲兜裡，用手指粘了點餅乾屑放進嘴裏。

    狼吞虎嚥著餅乾的小孩含糊地說道，“泉哥，我們為什麼不能吃那個啊？”

    “你說哪個？”大點的孩子嚥下一混著餅乾沫的口水。

    “那個啊。”小孩用手比了下。

    “那是大人吃的，小孩不能吃。”

    為什麼小孩不能吃，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但這就是規矩。

    ……

    “誰從休息室裏偷吃了羊肉？”挺著肚子的男人用狠厲的眼睛掃了一遍眼前的孩子，“不說是吧？”

    他從桌子上拿起雞毛撣子一個個抽過去。

    小孩們哭喊著在狹小的空間裡逃串，年紀小小的他們已經懂得一個道理，默不作聲地被打只會讓大人打得更狠，自己狼狽的模樣卻能稍稍滿足眼前男人的變態慾望……而且，逃跑的話，棒子就不一定會落在自己身上。

    氣喘吁吁的男人終於停了下來，“小崽子們，越來越活泛了啊。看來是最近吃的太多了，今天明天都沒飯吃！這件事不要以為就這樣算了……李瑞、慄明前到我房間來！”

    每個大人都有自己鍾愛的孩子，勞良才最喜歡慄明前。這些被喜愛的孩子會吃的更多一點，但慄明前還是吃不飽。

    第二天，他被打得昏死過去。

    “雖然說你們都是賤種，但我們老師相信，你們能變好。平時管教你們，就是希望你們有一天能夠改變……

    “而這種人，喜歡自甘墮落，下場我不用講，你們都看到了。這件事，慄明前做得很好，所以老師們決定，獎勵他一個雞腿。來，慄明前過來……”

    小慄告密的事情，其實他並沒有生氣。就算羊肉不是他吃的而是小慄吃的，他也並不生氣。讓他覺得氣憤的只有一件事，為什麼自己在這裏？他為什麼能夠忍受這一切？而且越來越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這是誰發出的聲音？

    雖然火焰已經燒過來，他還是一個人站在門邊上。有人告訴自己過用耳朵貼著門，能聽到外面世界的聲音。

    他現在仔細地聽著。

    咯吱、咯吱……

    這就是人類死前發出的聲音嗎。

    火焰蔓延到他的腳上、身體、手、頭顱，他卻感受到了許久未嘗的溫暖。

    不知道是不是濃煙的原因，這火焰變成了黑色。

    黑色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