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楊泉驚喜地喊道。

    手的主人正是滿，他打扮得好像個退休老年人，一身的運動服，說話間還有點氣喘吁吁，不知道他的人或許會以為這個中年肥胖男在晨練。

    “真巧啊，在這碰到了，”滿露出了和藹的笑容，“剛剛去買了早餐。”他另一隻手裏提著的正是楊泉熟悉的食物，漢堡和魚排飯，“喵大人說，已經厭倦酒店裏食物的味道了……”

    “你們兩個還好吧？打你們電話怎麼不接？”

    “我最近在忙啊，喵大人也是……倒是你，徐家的事情解決了沒有……”

    兩人就像完全忽略了王靖康，自顧自地聊了起來。但他不敢有一句抱怨，因為手還沒有離開他地肩膀，王靖康站立的碎石路面漸漸的開裂……

    終於有人記起了這裏還有另一個人在，滿開口問道，“我說，你看好了吧？”

    “我好了。”

    不管有多麼不情願，當實力上的鴻溝擺在面前，王靖康不敢說多餘的一句話，將硬幣交給了滿，然後後者又將硬幣還給楊泉，“這是喵大人給你的，好好保管。”說完後他又加了一句，帶著平時難見的提醒，“很重要。”

    兩人正準備離開。

    王靖康不甘心地喊道：“楊泉！不要忘了我說的！”

    ……

    走回去的路上，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楊泉其實早已經一肚子的疑問，關於滿這幾天去幹什麼了？是不是在暗中跟蹤自己，自己面臨危險時為什麼不出來，反而是交出紫色硬幣的時候出來了……難道自己的性命還比不上一枚硬幣嗎？

    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到了理嘉圖·珂珂的酒店，滿沒有叫那個守門人，就帶著楊泉走進了樓梯。

    仍然是那個古舊破敗的樓道，有莫名的聲音從黑暗深處傳來。在楊泉的印象中，那個老頭似乎是叫沙河遠，他不是說過沒有他帶領的話，任何人都不可能進入嗎？不知道滿準備要做神秘……

    他的這個疑問立刻被解開，滿站在空無一物的牆壁前念起了不怎麼神秘，還有點土味的咒語。

    “粉口愛滴……孫大偉……！”

    當最後一個音節落下，門從牆的深處浮現出來。

    “其實很簡單，學一下就會。”

    楊泉當然不會真的相信，在這個法師之島上，滿和喵大人估計都有著不為人知的過去……

    房間中，貓蜷曲成了一團，緩慢有規律地起伏著，說明身體的主人正在睡夢當中。

    黑色的毛皮，不知道是不是楊泉的錯覺，似乎黯淡了一點。

    “不要吵醒他，最近他有點‘透支’了。”

    在隔壁的房間，楊泉看了一眼，那裏已經徹底變成了喵大人的“實驗室”，各種器具丟放在角落，放在房間中間的是一個陌生的龐然大物。

    喵大人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但在沒有窗戶的房間中，沒有任何東西能讓人感受到時間的變化。

    “你回來了。”這是喵大人醒來後說的第一句話，“徐家的事情……”

    “我失敗了，有人認出了我。”雖然有點羞愧，但楊泉還是立刻承認了。在徐家的這幾個月裡，他所努力做的一切，都被證明了是白費功夫，直到最後他也沒有找到一條路，去達到“掌控徐家”這個目的。

    喵大人似乎一點也不驚訝，“比想象中撐的更久一點呢……那個人沒來找你嗎？”

    “那個人？誰？”

    “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叫那個名字……總之，沒有奇怪的人找上過你嗎？”

    楊泉想了一下，如果光論奇怪的話，恐怕自己纔是表現得最奇怪的那個吧，他搖搖頭，“沒有。”

    “看來他不怎麼想見我啊。”喵大人若有所思。

    在他的言語中，楊泉突然發現，這隻貓恐怕一開始就沒想過自己真的能夠成功，將他安排去徐家，其實是另有打算。

    “這算什麼……你有什麼打算，就應該一開始就告訴我！我們不是拯救世界的小隊嗎？”一時間，楊泉無法接受同伴的欺瞞。

    他們認識到現在已經快有一年的時間，雖然說一開始是這隻貓救了自己，但換個角度，也是喵大人將他拖進了這一連串的苦難。他經歷了這麼多事情，都是喵大人在背後做出指示，說是忠心耿耿的傀儡也不為過，但他直到今日才發現，彼此還是像陌生人一樣……

    “其實也是爲了你好，如果讓你知道了內情，反而會讓對方懷疑……”

    “喵大人……不，阿提尼斯，現在，馬上告訴我事情的真相，你到底在做什麼！？你知道嗎，我差點死掉了啊！”

    “但你死了嗎？”貓撓了撓耳朵，“沒死吧……”

    “我不想再這樣下去，這一切，什麼妖族、人類、拯救世界……我只是個剛踏入社會的大學生而已，我本應該在快餐店工作……去年的時候我還想著，等攢夠了錢，考上教師證成為一名吉他老師……”

    房間中迴盪著楊泉一人的獨白，就像他說的，他本身其實還只是一個二十出頭的青年而已，這些刀口舔血的日子，對於這樣的他來說，其實早已超出了心理能承受的極限。

    而且，已經有太多人死掉了啊……漢克……顧全……還有許許多多不認識的人，都死在他的面前……這個逐漸崩壞的世界中，他自己似乎也出了問題。

    “楊泉，你想退出了嗎？”貓冷冷地問道，藍寶石般的瞳孔像是一汪清泉。

    他用沉默迴應了貓的質問，這是他無法回答的問題。

    “我年輕的時候，研究過一種能讓人回到過去的法術，不過……”

    “不過什麼？”雖然這話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但因為說的人是喵大人，這讓他心裏產生了一種希望。

    “不過我發現，與其浪費時間研究這種法術，不如睡一覺來得更快。人睡著了就會做夢，如果死了就能一直睡下去……楊泉，你如果想要回到以前的平凡生活，我建議你，馬上去自殺。捂著耳朵的人雖然聽不到外面世界的聲音，但世界不會因此而改變。你要明白，不是每個人都能選擇自己的人生，這不是靠著什麼意志、努力、拼搏就能改變的，給我清醒一點吧。”

    這一番話，在喵大人平淡的語調中道出，完全看不出有什麼開導的作用。

    滿在旁邊試著轉移話題，“都別說了，吃點飯吧……楊泉，你早餐吃了沒？”

    一人、一貓像是完全忽視了他。

    “那你至少告訴我，到底，我要面對的是怎樣的人生。”

    ……

    麪包屑緩緩地灑落到地上，對話仍然在繼續。

    “我的名字你應該知道了，我叫阿提尼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