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泉給他們指點的路沒有錯，三人最終還是到了徐家。

    接待他們的仍然是徐廣仲和耿琴心，這幾天來，傑拉德家族的接連來到，徐家人已經見怪不怪，但心頭的惶恐倒是比前幾次還要更盛：傑拉德家族的人已經在這裏死了4個。

    真不知道是惹了哪門子的瘟神……

    “還來這裏幹嘛，不如直接去白銀之城，那傢伙不是說了嗎，他有急事……”

    “對啊，先去城裏喝一杯巴蒂尼，再找找線索。”

    “大人如果想喝巴蒂尼，我們這裏也有……”

    “閉嘴！”馬洛裡·傑拉德又加上一句，“抱歉，不是說你。”

    他心頭煩悶，原因除了讓到手的獵物逃掉，還有自己的這兩個搭檔，老實說，他甚至覺得家族派他一個人來都比帶上這兩個相聲演員要好。

    金戈和託比剛吃了一頓訓斥，也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誤，此刻一縮脖子，也就不敢再說什麼了。

    “帶我去看一下……我那個孫子，還有我兒子的屍體。”

    這個看上去只有四五十歲的男人，說出的話讓在場人都驚住了。

    原來如此……

    “他是三個月到了這裏，自稱是徐天干……天干是我家族的子弟，年幼時離家出走了，那個人雖然有‘徐天干’的居民證，但我們都懷疑應該是假的……”

    馬洛裡打住了徐廣仲的話頭，“他在這邊幹了些什麼？”

    雖然是冬夜，但肥胖的男人還是忍不住擦了把汗，強打精神後，他將那些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聽在三人耳中，其實都是些小家族的打鬧，也沒什麼重點和奇特的地方，徐廣仲沒有說到一半，又被馬洛裡打斷，“好了，接下來跟我說一下，我的兒子還有孫子，是怎麼死的？”

    森然的語氣令屋子又冷了不少。

    馬洛裡從一開始就盯著地上的一具屍體，還有一把黑灰一動不動……

    耿琴心深吸一口氣，然後開始講述……

    當兩夫妻離開時，已經接近深夜，三個人留在了臨時的屋子裏，雖然徐家人邀請他們去附近的酒店，但被馬洛裡禮貌拒絕了。

    “你們怎麼看？”

    託比·傑拉德開口說道：“他三個月前到了這邊，跟南方邦域的事情，在時間點上是吻合的……目標應該不會錯，但是，那個人有什麼目的呢？”

    在場的兩人都知道，他說的“那個人”不是指的楊泉，他們三人，比起奧扎姆和豪斯曼這兩個愣頭青，知道不少其他的內幕。

    “就算他真的有什麼目的，也不會讓我們能夠猜到……不過我猜啊，根本就是楊泉這傢伙的獨自行動……運氣好的話，或許他們走散了也說不定，”金戈越說越覺得有道理，眼睛亮起，“你聽到了剛纔那胖子的話了吧，全程只有楊泉一個人出現，根本沒有另外那兩位的身影，不可能丟著他不管的吧……”

    “不要有僥倖心理！搞錯的話，我們可是會死的！”

    光頭男撓了撓頭皮，不耐地叫道：“那你說怎麼辦嘛！還是說直接回去報告給家族？”

    馬洛裡·傑拉德沉默了下來，這個任務不像別人想象中的是個香餑餑，知道真相的人都清脆裡面其實危機四伏，因為其中包含了兩個家族也不想惹的人物。

    本來家族也是說，只要提交報告就好，並不要求他們強制完成。

    但他們讓自己領隊……不可能就這麼算了的……

    馬洛裡·傑拉德終於有了決斷，“希望我們也有好運氣吧。”他看了一眼自己兒子和孫兒的屍體，“走，去白銀之城。”

    混亂的瘟疫終於開始在法師之島蔓延開來，這個小島只有22133平方米的大小——這個面積是現代化的工具引入後才被測量出來的。

    從前，生活在這個小島上的人一直都只以為世界就是隻有那麼大，能夠踏實站立的地方是地，望不到邊的地方是海，觸不到的是天空。

    當然也有人想去探索這個世界，當人們還穿著手工編織的衣物時，就已經有勇士乘坐獨木舟，向着比最遠更遠的地方進發，但這些人最終也沒有回來。

    時間進入了和平歷——這是島民們本來不熟悉的歷法，有奇異之人進入了這片土地。

    那些手中能夠噴吐火焰的人，一開始被土著們視作神使，因為當地的典籍上記載了神使的事蹟，與這些奇異之人完全吻合。

    但之後，他們發現，原來這些神使也只是人而已，需要吃飯睡覺，……再後來，他們甚至發現，自己原來也有機會可以成為“神使”。

    徐舟齊就是那些幸運地成為神使的人類之一，按現代的說法，應該叫法師。

    他從夢中醒過來，亮著熒光的鐘麵顯示，此刻已經是子夜，也就是說自己睡了三個時辰……作為一個500多歲的老人，這個睡眠量，一定會讓人許多人羨慕嫉妒。

    馬上，他的腹中升起了一團氣，徐舟齊張開嘴，氣體就像是在逃竄一樣，從腹部經過食道，再到嘴，被吐了出去……然後就是劇烈的疼痛……

    “額唔啊……”

    聽到動靜的女僕急匆匆地跑進來，她手上端著隨時溫熱的水和毛巾。

    水被徐舟齊一巴掌打翻，“烏慄……”好像是垂死的老虎在咆哮，雖然近乎消沉但仍然蘊含著往日的威嚴。

    “我要烏慄……我的烏慄啊！”看到沒人響應，老人再次大聲叫道，已經如樹皮般的臉，扭曲得不像生物。他抱著自己的腦袋，拼命抓自己本就稀疏的頭髮。

    黑暗中，有人跑過來，將一盆熱騰騰的湯汁遞到徐舟齊的手上，滿滿一大盆裏麵都是棕褐色的液體。

    顫抖著手，徐舟齊一把奪過，像是餓死鬼一樣將烏慄汁一口口吞下。

    不消十秒鐘，他已經喝完，情緒也總算平復了下來。

    老人緩緩開口說道：“你有什麼事情？”

    站在他身邊的人正是獨孤錐，爲了見到徐舟齊，他在門外足足等了三個小時……沒什麼好抱怨的，說起來，今天已經算是格外的幸運了。

    他將最近徐家發生的事情大略地告訴了老人。

    但是老人並沒有提起興趣，不耐煩地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他知道如果是這些小事，獨孤錐是不會找上自己的……什麼傑拉德家族、殺人案，對他來說，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見到老人似乎不太理解，獨孤錐再次解釋道：“那個人根據我的調查，其實本名叫楊泉，在外界是和那位大人在一起的……”

    “你說誰！？難道說的是那個人？”老人半眯著的眼睛猛地睜開，不敢置信地盯著獨孤錐。

    許多年過去了，已經很少有人再見到徐舟齊露出這樣的表情。

    “沒錯，就是那位大人。”

    “好啊……好！”一邊喃喃自語著，他一邊掐住自己的大腿，似乎想確認不是在做夢，“獨孤錐，你會幫我的吧……不會背叛我吧？！”

    這急切的眼神就像是一個渴望拿到糖果的小孩。

    “當然，大人……”

    “對……你是我的繼承人，”剛纔情緒上的劇烈波動，讓他呼吸都不穩起來。

    一枚硬幣被徐舟齊從懷裏掏出，“我以後就是你……”

    在黑暗中，紫色的硬幣散發出不可思議的光芒，上面寫著一個“7”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