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夢1
大榭體育館,安詳和平的氣氛仍然持續著,爭鬥的雙方都陷入了沉睡。
夢,是如今人類少數未能解開其執行機制的謎團之一。
人們在長時間的研究中發現,除了人類以外,有智慧的生物,包括貓、狗、鳥類都會有這種相同的生理活動。
這些科學家如何研究的暫且不提。
夢,到底是基於生命體本身的記憶和想象,還是有某種超自然的神秘介入其中呢?不得而知,抑或,無法證明。
唯一清楚的是,當夢境升起,現實對人施加的影響就會隨之降低。
生活在殘酷現實中的人,因此而去尋求夢境,但正是因為現實對這些人額外附加的嚴酷,讓他們比一般的常人更無法得到令人幸福的夢境,這就是所謂的白日夢的由來:擁有清醒理智之人的夢境。
但在喵大人的法術之中,現在這些不幸的人終也可以好好地安眠了。
楊泉,他的名字叫楊泉,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由來為何,是自己的親生父母起的?或者只是由醫院一個剛出社會的護士,因為工作壓力巨大,匆匆在這個沒人認領的孩子的出生證件上寫下一個自己小學同學的名字。
這個高度發展的社會已經有相當成熟的機制,將“無用”的物件丟棄在一個個名為“垃圾桶”的長方體中,然後派遣相關人員將這些無用的東西重新回收,或製作成有用的物件,或進行徹底的毀滅、焚燒。
但是如果這個被丟棄的東西是一個有生命的東西呢?比如說,是一條狗,或者是一隻貓。這個世界上,對流浪動物的處理最為高效的一個地區位於東方的一個小島,當地的居民習慣性地任它們在街道上流蕩,然後讓一些專業人士出場,逮捕和消滅這些動物。不能用生性殘酷冷血來描述放任此類事情的居民,他們中的一些甚至連是否存在這些“專業人士”也不自知。
但社會即是這樣,作為一個智慧體的集合,“腳”不用瞭解“手”的具體功用,也不需要自己的思想。所有的指令都是由“大腦”來發出。
“大腦”知道,所有的殘渣都是必須被清理的,不管是有生命還是無生命,因此殘渣就被清理掉,無聲無息。
而在所有被拋棄的有生命物中,有一種個體是需要單獨拿出來討論的,即是“人”這一種獨特的生命。
“大腦”雖然用種種的計策防止此類的麻煩事情發生,比如消耗這個物種中青年雄性的精力,讓他們做一些有趣的“自戕”行為,防止他們在大街上隨時暴露出生命的原始本能;又或者做一些物理上的隔離,讓行為總是在進行時,而沒有一個結果;又或者在“麻煩”真正誕生之前,將其扼殺掉,畢竟在眼前的“麻煩”與不在眼前的“麻煩”,雖然從某種意義上沒有區別,但總是在觀感上,在腦海中,在想象裡有著天上地下的差距。
但是,總有一些時候,“大腦”的這些計策都一一失效了,真正的“麻煩”被誕生下來。
我亦不想咬文嚼字,這裏所謂的“麻煩”,即是指的在無預料中,誕生下來的有生命的人類。
就像有人要的“垃圾”不能被稱作“垃圾”一樣,爲了避免思維嚴謹的人找麻煩,我們也要在這些“麻煩”前再加上一個字首,沒人要的誕生下來的有生命的人類。
這就像當你手握黑桃A、K,荷官又接連發給你黑桃Q、黑桃J、黑桃10一樣,順子,同花,BOOM!
自從被菲尼克斯吸取了力量之後,楊泉就一直處於昏迷的狀態,對一個已經沉浸在夢中之人,喵大人的夢境也無法再作用一次。
他已經這樣躺了快一個小時。
剛開始的時候,就像大部分人一樣,他沒有發現自己正在夢裏。
眼前是一片黑色,但不是單純的黑色,而是再附加一點紅色佐料的黑色,一點微不可見的紅色。
在這黑色中,楊泉再次體會到了一種已經很長時間沒體會過的感覺,安寧。
他幾乎要在這個夢的世界中再次的睡去,到時候會發生什麼,就連我都不知道了。但幸好,有劇烈的震動將他從這得來不易的安寧中驚醒,同時也將想象力貧瘠的我也解救了。
過了一會兒,震動慢慢平息下去,楊泉再次安歇過去,他現在的頭腦中一片空白,本能地只想休息。
但是,好像故意要和他對着幹似的,沒有過多久,震動又傳來。
他在這黑暗中想要伸出自己的手掌抗議,但這只是在他自己想象中的抗議——黑暗裡,既沒有任何物體,連他自己也沒有實體。
隨著時間的過去,他發現,震動的產生是有規律的,差不多他在心中默數到10左右,就會發生一次震動。
而且,每兩次的震動間隔在緩緩的縮小中,比如一開始他數到12、13左右纔會有震動,現在他平均默數到9、10,就會產生一次。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一次強烈的震動後,這片黑暗徹底地平靜了下來——楊泉已經默數到98,還沒有來臨本該已經來到的震動。
終於結束了嗎?
他半信半疑地鬆懈下來,躺成一個大字(在想象中),休息。
又過了很久,他發現,其實自己並不能真正的在這裏“睡”過去,他的精神在這裏是全程清醒的,雖然有思維,但是沒有“疲勞”這種感覺。
僅能做的事情是,觀察這片黑暗,移動更是談不上,因為去到哪裏都是一個樣子,在這樣的黑暗中,連閉上眼睛這個簡單的動作也喪失了它本來的意義。
他開始期待起那個“震動”到來,就像居住在沙漠中的人民期待雷鳴的聲音。
在這漫長無意義的時間之中,他開始數數字,這是作為有智慧生物的本能——為自己立定一個起碼的錨點,雖然這個錨點是立在浮萍之上。
終於,在他數到34040時,震動再次來到。
如同觸電一般,震動從黑暗的一端席捲到另一段,這一次的震動比上一次更加猛烈。連他的思維都隨著這震動晃盪起來。但他卻覺得很有意思。
人們為什麼會喜歡衝浪、滑雪、滑冰這種運動呢,與乒乓、籃球和足球之類的運動相比,後者明顯有著更高的競技性,也有著更復雜的遊戲規則。
要知道其中奧秘,唯有親身去體驗前面三種運動。
斗膽提出一點小小的個人見解:人類喜歡這種被慣性拉著走的感覺,簡稱隨波逐流的感覺。這是存在於天性中的嗜好,
楊泉此刻就在這類似驚濤駭浪般的震動中,自得其樂著。
劇烈的震盪將他的意識翻滾著,拉低,捲起,推向未知的遠方。
然後再某一聲高亢的鳴叫中——這是他第一次在這黑暗中聽到聲音——一種痛苦施加在他的意識中。
他的手腳、全身的感覺都回來了,隨著痛苦迴歸到他的身上,他眼中的景色終於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有了星星點點的白色、灰色……
他感到有一雙手抓住了自己的頭顱,把他用力地——不帶絲毫人性的憐憫與溫柔——一扯。
自己聽到了聲音,雜亂的聲音,全世界的聲音都一股腦地塞進他的耳朵之中,太過稚嫩的大腦還從未有經驗處理這龐大的資訊。
那個把他從黑暗中拉出來的手移動了下位置,摟住了自己的胸腹,接著是猛烈地拍打某個不可詳細描述的部位。
伴隨著劇痛,他第一次吸進了這個世界的空氣,將充斥著血液味道的冰冷氣息都一口吸進去,然後他放聲大哭。
他這個時候才明白過來,自己原來是在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