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大的浴室裏飄蕩著溼潤的水汽與淡淡的藥香，泡完藥浴，山鬼照例的給瑟蘭迪爾梳頭緩解壓力。屢角的髮梳在柔順的髮絲裡穿梭，明亮的水晶鏡裡映出一對璧人。

    “聽加利安說，陶若最近一直在鬧著去和你住？”瑟蘭迪爾手肘撐著鏡臺，手背支著下頜，略略歪頭，感受著在發間穿梭的微小拉力，淡金色的長髮一半握在身旁少女手中，另一半逶迤流瀑，靜靜蟄伏在銀色長袍上。

    “她說要認我做導師，鬧了好幾天了，真沒想到加利安竟然由著她鬧。”少女手上的動作更輕，嘴角勾起一絲微笑，不知道是因為想到某個精靈總管焦頭爛額的景象，還是單純因為手中髮絲的絕妙觸感。

    “加利安對陶若，有著絕對的關心與超過他人的縱容。”

    “這之間有什麼故事嗎？”持梳的手停下來，山鬼透過鏡子看著慵懶的精靈王。

    “陶若的Ada是加利安的學生，陶若被接到王宮的時候還不滿三歲。”金髮精靈抬了一下眼，話語點到即止。

    聽到後半句山鬼就明白了，少年營的小精靈們都是孤兒，若父母一方健在也不會接到王宮裏來。

    心裏有點沉重，低下頭，山鬼繼續手中的動作。

    也許沉默太明顯，瑟蘭迪爾沒有絲毫預兆的忽然開口說“你很喜歡小孩子？”

    他記得某一次經過少年營，看到在那片絢爛的紫藤花下，被一群小精靈圍著的山鬼懷裏抱著一個沒斷奶的，膝上趴著兩個剛會走的，面前挨個做了一排小蘿蔔頭，赤豹身上還倚靠著陶若和貝艾爾，那時候似乎她正在給他們講故事，小精靈們統一的瞪著大眼看著她，神情專注。

    “小孩子活潑，可愛，單純為什麼不喜歡？”

    “還會精力旺盛，四處搗蛋，問東問西。”

    “哈哈……”少女眼角一彎，柔軟優美的唇瓣微微翹起“你也是從小孩子過來的，難不成也會精力旺盛，四處搗蛋問，東問西？”

    瑟蘭迪爾不答反問“你呢？”

    “我啊……”精靈感覺到落在自己發上的力度頓了一下，然後是片刻的沉默“我小時候比較安靜吧，自己玩自己學自己活，安靜慣了，就希望能有所改變。”

    “過幾天我會讓加利安帶陶若去你那裏。”

    山鬼眨眨眼從鏡子裡看著瑟蘭迪爾，覺得那雙湛藍的眸子深深的沉沉的，好似深不見底，蕩著意思說不明白的眸光。

    “不願意？”金髮精靈支起右肘，坐正了身子，似漫不經心的問。

    “願意！”少女開心的一口答應，但很快就從興奮中平靜下來“符合規矩嗎？未成年的小精靈不是都要在少年營長大？”

    “可以。”瑟蘭迪爾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她若認了你做導師和你住一塊是應該的。”

    “萬歲！”山鬼轉圈歡呼著。

    瑟蘭迪爾看著山鬼歡呼雀躍的樣子，心頭啼笑皆非，眼中一片溫柔之色。這小丫頭實在古怪，有時候心思細膩，知進知退，說出的話讓人無法反駁也無法拒絕，可也有時候天真的就像是一個真正不諳世事的小孩子，所有的心思都表現在臉上。

    “一個也是給，給兩個正好免得寂寞。”歡呼一陣子，少女臉上掛著一點討價還價的笑容“貝艾爾給我帶吧，陶若和他很好呢。”

    “好。”看著那雙閃閃的眸子，瑟蘭迪爾點頭應下。

    “拉勾，不許反悔！”

    在精靈還沒理解拉勾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少女已經有了動作，四指握拳翹起，尾指勾住對方的位置向上翻，拇指相對。

    溫潤的觸感，微涼的溫度，從指尖連到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