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圍死一樣的安靜。

    祝安竟然沒在她的身邊。

    身體的麻痺感覺隨著她漸漸涼透的心重新歸來，身邊的太監神色不加的靠近她。

    她的身體在發抖，手裏死死攥著匕首，攥著自己最後一根稻草。

    轉頭，一張張帶著殘忍笑意的臉向她逼近。

    一雙雙粗糲的手掌抓住她的胳膊，衣襟，撕扯著她的腰帶。

    手裏的匕首要被人奪去，她的身子軟趴趴的被人抱在懷中。

    那種濃重的味道撲鼻而來。

    她陣陣作嘔，強忍著自己的噁心，抱住了離她最近的男人。

    那人想要搶她匕首的力氣一頓，在她耳邊大笑：“這麼來不及，這麼飢渴的嗎？看來公主殿下已經準備好要跟我們一起沉淪了。”

    左昭然眼眸一沉，抬起匕首，狠狠的刺入了他最柔軟的地方。

    在她的懷中，對方的身子一震，將她推開。

    匕首還刺在他的雙腿之間。

    那男人不敢置信的看著匕首，起初像是感覺不到疼，隨後長大了嘴巴，從口中漫出如同野獸般的嗚咽。

    “我、我——”

    他臉色漲紅，發出了極大的慘叫聲：“啊——”

    昭然踉蹌上前，毫不猶豫的把匕首給抽了回來。

    “舒服嗎？”

    她獰笑著看漸漸倒下去的男人，他目嗞欲裂的望著自己，眼裏皆是殺意。

    昭然開心的笑了：

    “去死吧，賤人。”

    男人額角青筋暴起，眼裏含著淚，安靜的看著她半晌：

    “還不趕緊把她抓起來！”

    其餘的人都被喝住了，叱責使他們緩過神，抓住了昭然的身子。

    她手中的刀被人奪去，身子也再沒了力氣，任他們捂住她的口。

    恍惚之中，她感覺到自己回到了花樓。

    恩客與姑娘們酒杯交錯，笑聲與女子的悅耳的歌聲交纏。

    她被關在閣樓上，被打手狠狠的甩了一個巴掌。

    他的手掌幾乎要同她的臉一般大，耳朵嗡嗡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她沒哭，也沒躲，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你還以為你是什麼千金大小姐嗎？！看看你們左家的大小姐，人家是太子妃！你呢？！”

    他指著她的額頭，一下下將她往牆上懟：

    “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你不過就是一條臭蟲！這是你的命！！”

    “這不是。”

    她平靜的回答。

    對方沒想到她會說話，歪著頭氣勢洶洶的：“你說什麼？”

    “這不是我的命。”

    “你還敢頂嘴啊你！臭蟲！！”

    對方一個耳光扇過來，她的頭磕在牆壁，發出咣的一聲悶響。

    後來怎麼了呢？

    四周圍突然傳來了很吵的聲音，昭然感覺到抱著自己的人突然給自己丟在地上。

    她迷糊的睜開眼，除了身邊的花草，還看到一個個身著玄甲的人。

    然後……

    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出現在了她的眼前，溫柔的將她抱起，帶著她很熟悉的香氣。

    這是誰？

    她迷迷糊糊的抓住了他的衣襟，不想鬆手。

    “你來救我了嗎？”

    對方低沉的“嗯”了一聲，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對不起，我來遲了。”

    “沒事兒。”

    她閉著眼，輕聲呢喃：“我還乾淨嗎？”

    ……

    對方半晌沒說話，似乎是長嘆了一口氣：“乾淨的。”

    頓了頓，他道：

    “你永遠都是乾淨的，永遠。”

    昭然沒力氣回答了，但忍不住放心的勾起了嘴角。

    他的聲音可真好聽啊，縱然帶著略微的顫抖和沙啞，卻足夠讓她安心。

    -

    江若寒抱著她，看她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回眸看向身後被他的人制住的狂徒：

    “剝皮抽筋。”

    池黎頷首。

    江若寒將昭然抱穩，怒火勾著肺腑，幾乎要從他的眼裏迸發出來。

    在皇宮裏麵竟然有人敢鑽空子打公主的主意，如果不是他的人聽到了有人呼救趕過來，左昭然豈不是好不費力的叫人給帶走了？

    他眼裏殺意深重，垂眸看著虛弱的左昭然。

    眉眼間的殺意軟了些許，他快速的將她抱到了東宮。

    此時此刻，除了他宮裏麵的人，剩下的誰他都不相信。

    江若寒宣人去傳自己平常最信得過的御醫，留下了他信任的嬤嬤。

    嬤嬤有意照顧左昭然：“太子，請讓老奴來吧。”

    江若寒將左昭然放到床上，毫不遲疑的拒絕：

    “不用，我來照顧她，你在門口守著，不許讓任何人進來。”

    老嬤嬤跟在他身邊多年，早就已經摸清了自己主子的脾性，她看了一眼相貌不差的左昭然，神情頓時變得很微妙。

    兄妹之間的感情啊……

    難怪最近宮裏麵總是傳出風言風語，太子殿下將她留下來的目的，估計也是爲了留一個女人在，好堵住眾人的悠悠之口吧。

    她妥帖的放下了紗簾，將那一層不能見人的羞恥隔絕在內。

    床畔旁，江若寒坐在她的身邊，握緊了她的手。

    冰涼冰涼，還全部都是冷汗。

    她在發高熱。

    是毒性揮發了嗎？是因為她的身體虛弱，承受不住那種毒素，所以——

    他很有可能會失去她？

    江若寒眉眼間閃過一絲痛色，扭頭望著昭然：“你能聽到我說話嗎？昭然？”

    她並無反應。

    心裏像是被人捏住了，江若寒抿了抿唇，紅了眼眶。

    好半晌，他才道：

    “你有沒有經歷過，死了一次又復活的感覺？”

    “當愛的人死在了我的面前，當皇位被人奪去，被親弟亂箭穿心。我什麼都沒有了，卻又有了重來一次的機會，你知道我有多感激？多慶幸？”

    “我怕，怕自己走錯了一步就會失去皇位，可也怕，怕自己再次失去你，愛的人和江山，我總在徘徊，怕有了你會失去江山，怕有了江山會失去你。”

    他眼裏閃過一絲堅定：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也知道，你從未喜歡過我，你喜歡金銀，喜歡珠寶，喜歡權力，我可以讓你成為皇后，所以你要活下去，等你醒了，我讓你親自殺了他們，好嗎？”

    手中緊握的手輕微的一顫，左昭然黛眉微蹙，痛苦的哼寧了一聲。

    江若寒愣了愣，立刻有些激動的喚著她的名字：

    “昭然！”

    她睜開眼。

    入目是一張極為俊美的容顏，帶著些許欣喜靠近她，眼睛裏滿滿都是她：“你怎麼樣？”

    她遲緩的轉了轉眼珠兒，看了眼四周，又看了看對面的男人。

    長得很好看。

    她喜歡。

    昭然勾起一抹笑，對方一看她笑，臉上的笑容反而僵住了，神色古怪的看著她:

    “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