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一聲冷笑，落下了車簾。

    她必須要保證自己在皇上的面前絕無差錯。

    喜娘作證，本來面目全非的屍體，會讓她陷入更加無法掙脫的地步。

    她與喜娘，只能活一個。

    駛向皇宮的車分兩路一前一後，左昭然先入宮中，戰擎緊隨其後。

    “將軍別跟著我了。”

    戰擎一愣，眉眼間閃過疑惑，身前的女子回頭，紅著眼眶，很失望的看著他：

    “既然不相信，就算了。”

    看到她這表情戰擎微怔，想要辯解：“我——”

    “不用解釋。”

    眼前人乾脆利落的截斷了他的話。

    兩顆淚珠兒應聲落下，女子聲音都是在發顫的：

    “既然此去不知生死如何，還請將軍讓我安靜的待一會兒。”

    戰擎眉心緊縮，張了張嘴，想要跟她說，他還是願意相信的，但是話到嘴邊，就怎麼也說不出口，就頹然的行禮告退了。

    低著頭哭的左昭然餘光看著遠處的身影，直到人影看不見，她才抬頭。

    凝聚了狠辣的雙眼還含著淚珠，她嫌棄的擦了，轉身往清和殿趕去。

    清和殿，乃是皇帝的寢殿，現在時辰以晚，皇帝定然在這裏。

    左靈溪不是要告發她魚目混珠嗎？

    她倒要看看，她怎麼讓自己撕破這張臉。

    清和殿門口。

    大太監劉斯推開了清和殿的門，走到了正在批閱奏摺的皇帝身邊：“皇上。”

    明亮的燭光，皇帝抬頭，冷峻的一張臉依然可以看出年輕時期的俊美，可想而知他的兒子們遺傳了他多少優秀的基因：

    “何事。”

    聲音極為低沉。

    劉斯道：“公主求見。”

    皇帝江慎挑眉，“朕的公主？”

    這稱呼，似乎對於帝王來說有些陌生，他冷漠的低下頭，繼續看奏摺，自己的親生女兒彷彿未無物：

    “不見。”

    “奴才已經稟明您休息了，可是公主哭得梨花帶雨，執意要見您，說是要請罪。”

    江慎眉心擰緊，抬眸，放下了奏摺。

    大太監心領神會，須臾，昭然緩緩走進了大殿。

    江慎捏了捏眉心，面對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女兒，他甚至連頭都沒抬，十分沒有好氣的問：

    “你請何罪？”

    昭然不語，屈膝下跪，淚珠兒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皇帝煩躁的閉了閉眼。

    他就討厭這種哭哭啼啼的破事兒。

    左昭然這邊，她知道皇帝不喜歡這個女兒，也知道皇帝不想要見她，但她厚著臉皮跪在這兒，就是在賭。

    賭這個皇帝能夠還有一點感情。

    前生，她因為掛牌名字叫昭然，被這個皇帝拿來想念自己的女兒。

    他時常來找自己聊天，不過當時他的公主已死，他作為一個爹，總是愧疚的回憶過去，還說了很多他與她孃的往事。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江昭然死後纔得到的那份遲來的父愛，轉移到她的身上來。

    她的淚水就含在眼眶裏打轉，神情不卑不亢

    “民女請罪，自己初入宮中，就害了一條人命。”

    這句話，像是切斷了弦，瞬間讓江慎清醒了。

    他抬眸，望向跪在中央的女子。

    左昭然身子輕輕打顫，碎髮遮擋著她的臉，隨後，她緩緩抬頭，楚楚可憐，就像是受了欺辱的小獸一般，讓人心頭一顫。

    果不其然，她清楚的看見皇帝眼中的一抹驚豔。

    皇上是個看臉的人，否則就不會跟公主的娘在一起了。

    而她更知道，自己的什麼表情會更好看，會讓人心疼，喜歡。

    她眼中含淚，遏制著自己對父皇的喜愛，把初見父皇的鄉村小姑娘對父皇的崇敬與怯懦拿捏到了極致：

    “民女自小聽娘說，爹爹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可娘卻從來不肯跟民女說，民女的爹爹在哪，是誰。”

    她將衣袖中破敗的吊墜舉起來，端在掌中：“我娘這一生，被人戳盡脊樑骨，臨死之前，卻依然告訴我，我爹，是全天下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