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君抱著她的手臂一顫，渾身的血液好像在一瞬之間凍結，他猛地瞪大眼睛，漆黑的雙瞳沉了沉，再次籠上了一層水霧。

    “阿止……”男子抱著她，修長白皙的手指上沾滿鮮紅的血液，他口中鹹澀泛起，除了叫她的名字，他好似什麼也說不出了。

    似乎剛剛仰頭咬他的喉結已經用盡了她所有力氣一般，她重重地倒在了他的懷裏，薛止眼皮有些沉重，她輕輕合上眼，手指還緊緊抓著他的袖子：“青鸞…君……如果我的存在會為你帶來麻煩，那我寧願自己從未存在……”

    說罷，她身上便已經亮起了淺黑色的光點。

    她好像在一點一點消失。

    魔尊是永生不死的，除非，她自己想死。

    魔界典籍裡的話忽然輕易地出現在青鸞君耳邊，他忽然就明白了薛止在做什麼。

    “阿止，不要！不要死！我沒有覺得你麻煩……”他帶血的手攏著她漸漸透明的臉龐，忽然揚起聲音，“我喜歡你，我最喜歡你了。”

    薛止只覺得自己的身體正在一點一點抽離，她疼得幾乎眩暈。

    那聲“我喜歡你，我最喜歡你了”就好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似的，朦朦朧朧，但又揮之不去。

    薛止苦笑一聲，“原來人快死的時候真的會出現幻覺……”

    “不是幻覺！不是幻覺……阿止，不要死……阿止，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薛止閉著眼睛，手臂已經在一點一點消失了，淺黑色的光點浮上天空，這時候，薛止甚至已經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雪白剔透的少女垂下眼，無力地靠在白衣男子懷中，她的身體正在一點一點化成淺黑色的光點飛向四面八方。

    青鸞君只覺得此刻好像有人在剜他的心一般，疼得無法呼吸。

    她什麼都知道。

    她知道她是魔，她知道四萬年前是他殺了她，可她還是願意愛他……

    可他呢？

    他丟下了她。

    四萬年前他害死了她一次，四萬年後竟又害死了她一次。

    青鸞君雙瞳血紅，嘴唇微微有些泛白，整個人用盡全力抱著薛止，眸中盡是毀天滅地的絕望。

    抱著的人越來越輕，好像立刻就要消失一般。

    “既然都說喜歡我了，那能不能在叫我一句……小仙雀……”

    說到最後一聲“小仙雀”的時候，少女清甜的聲音已經微弱地近乎難以聽到。

    青鸞君眸子一緊，一聲帶著哽咽的“小仙雀”剛剛出口，懷中便驀地空了。

    霎時之間，漫天都是淺黑色的星點，又亮又美。

    只是不知道……變成這些星點的小姑娘，究竟有沒有聽到她想聽的那句“小仙雀”。

    ……

    淺黑色的星點在所有的目光下飛向上空，然後又各自飛往了四面八方。

    崑崙的神仙們都驚奇地發現，雨已經停了下來，原本倒流的河水也恢復了正常，枯萎的花草紛紛重新開枝發芽，一片欣欣向榮。

    那些淺黑色的星點，就像神的恩賜一樣飛向六界各處，孕育了天地萬物。

    站在誅神柱一旁的永念仙君猛地瞪大眼睛，他手上的神器降魔刀，正在一點一點消失。

    這世上……沒有魔了，自然也不需要降魔了。

    後來，魔界最後一位魔尊的名字和神界降魔主青鸞神君的名字一同被記載在了史書上，那上面寫：

    魔尊白蓁，洪荒九萬年與神君青鸞大戰，斃，以神魂護東荒大陸。

    洪荒十三萬年甦醒，斃，以元神庇護天地萬物，除魔助道，親手廢除魔界。同日，其仙侶青鸞神君悲慼難抑，同以元神祭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