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老太監眯著眼睛又躺了回去。

    小跑堂的收拾完東西就走了，店裏靜悄悄的，只剩下了老太監一個人。

    邊城的夜風還是熱的，老太監自己端了壺涼茶坐在了窗邊，他看著外面來來回回的行人喝了一杯又一杯。

    一壺涼茶下肚後，身上的燥熱終於去了些。

    老太監幽幽站了起來，走進後廚，把空茶壺泡進了水裏。

    “有人嗎？”店門口忽然傳來了一道小小的聲音。

    老太監正要應，就聽到了一道洪亮的聲音：

    “大點聲兒，你這樣人家怎麼聽到的啊！”

    “有人嗎！”還是那道十分洪亮的聲音。

    老太監走了出去，笑眯眯道，“有，吃什麼。”

    外面站了很多人，大概十幾個，身上都穿著雲州服飾。

    男人們見店裏有人，長長舒了口氣，報上了一大堆菜名，在空蕩蕩的店裏坐下了。

    “李冉哥，你給嫂子買了什麼啊……”

    “沒什麼，一點小東西。”

    “哎，我都不知道給我娘子買什麼了，上次給她買的簪子她說特別醜。”

    “噗哈哈哈哈哈……小七啊，你還不懂你家娘子嗎，你給她買點吃的就好，她纔不是那種喜歡金銀首飾的人呢。”

    “……也是，我娘子現在處處以武神為榜樣，不要錢，不要首飾，只要什麼雞呀鴨呀的讓我買回去煮湯喝。”

    “噗，這都幾年了你娘子還這樣？”

    “是啊，我每次回家都要聽她說一遍，若不是當初武神及時趕到龍城，龍城肯定馬上就得被破，城破了她可能現在就是一具白骨了……你說說她，哎，不說了。”

    ……

    老太監搬到邊城後，日子清閒了不少，偶爾也自己做做東西，廚子和跑堂的走了，現在店裏只剩下了他，還好他會一點。

    小店的後廚裡，老太監聽著外面笑鬧的聲音，面不改色地多往鍋裡放了塊肉。

    “不過武神什麼時候回雲州啊，聽說首領要退位了呢。”

    “你聽誰說的啊，我怎麼不知道！？”

    “首領要退位，我天吶，那武神可不能不回去，首領繼承人還是需要武神把關的……”

    老太監把炒好的菜一盤一盤端了上去，“來咯。”

    “多謝老闆。”

    “咦，今天這量怎麼這麼多啊，老闆是不是弄錯了，我們沒要這麼多啊……”

    “我們店一碟子就那麼多。”老太監又拿了兩壺涼茶上去，“這是送你們的。”

    坐在店中的幾個人紛紛張大了嘴巴，他們看著桌子上分量十足的菜懷疑人生，這是一碟子嗎？這是一盆啊！老闆你這樣子做生意真的不會虧嗎？

    “……多，多謝。”

    老太監擺了擺手，又眯著眼在窗邊坐下了。

    “李冉哥，吃！”

    “七哥給我拿雙筷子。”

    “給給給。”

    “誒誒，我忽然想起來，武神剛到邊城那年，我們在邊城店裏吃飯還見過她呢。”

    “啊，真的嗎？武神是什麼樣子的啊，是不是真的和傳說中一樣英姿神武……”

    “啊！我也好想和武神在一個店裏吃飯啊，那我能在我妹妹面前吹十年。”

    “她……我們那會兒還對她有誤會，不過我們出了店門以後還見過她在街上抓小偷呢，英姿神武怎麼能形容得了她啊，武神那是天神下凡！！”

    ......

    老太監眯著眼睛輕輕笑了一下，昏昏沉沉地靠在桌上睡過去了。

    於她來說，他們如同的蜉蝣，朝生暮死，渺小至極。

    但她於他、於雲州每一個人，都如同東昇西沉的日月，是生命中無法忽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