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頭也不敢抬，心中只覺得自己完了，武神一定要殺了他了。

    “奴才，奴才……”

    他低著頭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什麼。

    女子垂眸看著他，順手把茶壺裏的茶倒進杯子，聲音淡淡的，“去替我添滿。”

    “啊……是，是！”小太監看著面前的茶壺，怔怔地接了過去。

    等到他起身後，身後的女子才垂著眼睛輕輕說，“以後當差的時候不要走神了。”

    小太監立刻跪地磕頭，“謝武神不殺之恩。”

    “什麼恩不恩的……”女子蹙了蹙眉，定定看了他一眼，嚴肅道，“我覺得你能長命百歲。”

    “啊？”小太監嚇傻了，呆呆看著她怔然道。

    “青雲之戰不是贏了麼，百年之內，他們不敢再來侵犯雲州，太平盛世豈有不長命百歲的道理？”說著，女子便有染起了身，“這宮中的人沒那麼不好伺候，都是雲州人，不必害怕。”

    說罷，她就起身走了。

    小太監也記住了她的話。

    這宮中的人沒那麼不好伺候，都是雲州人。

    的確，當時的雲州首領是位明君，後宮中只有三位娘娘，都是十分溫婉的型別，主子們都十分好脾氣，他果真平平安安地在宮中活了下來。

    自那以後，小太監就經常看到武神。

    看到她被大臣們簇擁著來宮裏，看到她教小世子們練習武術，看到她和首領一起議事下棋，看到她受萬人尊重萬人敬仰，看到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日子就這麼幽幽過了幾十年，老首領去世，新任首領雲啟繼位。

    小太監眼睜睜看著新任首領在幾年之間扭轉了雲州的局面，看到宮中的宮人們從對武神悄悄不滿到正大光明的不滿，看到首領一次又一次拿走原本應該供奉給武神的錢，又看到後宮進了一批又一批新人。

    雲州果真是要變天了。

    小太監已經成了老太監，他還是能經常見到武神，但他卻一步步看著她從眾星捧月變成了孤身一人。

    老太監因為武神呵斥過宮中很多不懂事的宮人，但結果都不盡人意，那些人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話。

    老太監常常想，如今的雲州根本不值得她守護，她要是能離開就好了。

    他其實只是想想而已，他心中知道，那個女人不會離開雲州，誰丟下雲州不管，她都不會丟下雲州不管。

    她愛這片土地，也愛這片土地上的子民。

    令老太監沒想到的是，她真的走了。

    “師傅，師傅您怎麼了呀？”小徒弟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又笑了笑說，“她走了也好，以後我們就不用每年給她……”

    “閉嘴！”小太監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太監一口打斷了。

    小太監嚇得閉上了嘴，轉身跑了。

    那一天，雲州的夕陽很美。

    老太監站在宮中看著頭頂四四方方的天合了閤眼，她走了啊。

    雲州的守護神走了。

    ……

    武神走後，首領雲啟便越發肆無忌憚了。老太監已經成了首領身邊的貼身太監，他總是在想，他要怎麼讓世人知道雲啟的真面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