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血紅(10)
“下雪了……”
王曉芙端著一杯熱水,站在衛生站門口痴痴地看著空中的雪花,“這個季節竟然會下雪。”
她的右眼還是跳個不停,作為一名醫生,她竟然對此毫無辦法。
衛生站正好坐落在一處“大風口”,這裏無論東南西北,全都是“貫穿風”,絲毫沒有躲避的地方。被風往脖子裡這麼一鑽,王曉芙只感覺全身都想掉進了冰窟窿似的,她身體一緊,忍不住地打了個噴嚏。
“阿嚏!”
正巧收床單的護士看到了王曉芙,便立即招手喚道:“王大夫!回來吧,看這樣要下大雪了,真是的,什麼鬼天氣!”
“鬼天氣麼……”
王曉芙笑著對她點了點頭,看了一眼喀得哨所的方向,默唸了一句便轉身回到了衛生站內。
“大花的身體不能受凍,照顧好它啊,仕龍。”
王曉芙本來是準備去吃點金銀花片的,因為她這兩天確實有點上火,在很多情況下,上火導致眼皮跳是十分常見的。可還沒走到藥房,便被配藥室的一名護士給叫住了步子。
“王大夫,李姐找你呢!”
李姐是衛生站內科的主治醫生,只有在遇到生病潮的時候,纔會找王曉芙過去幫忙。而現在並不是戰士們的“生病潮”,所以王曉芙也不知道李姐為什麼突然找自己。
“李姐找我?有啥事啊?”
“好像是來了個病人,她要找你去看看。”
“找我看看?”王曉芙緊了緊瓶蓋,“我內科不是主項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剛纔我路過你辦公室聽見的,你去看看吧。”
“行,我知道了,謝謝。”
王曉芙立刻快步往內科那邊走去,果真剛剛穿過外科區,他便被一名張姓大夫給叫住了。
“哎哎,小王!快,小李找你呢。”
“啊,張主任,我正要去呢,有啥事您知道嗎?”
“有個戰士肚子上長了個瘤,爆了!”
王曉芙一愣,沒反應過來地問道:“什麼、什麼什麼?瘤子爆了?”
“具體我說不清,你快去吧!在內科病房呢!”
“啊,好的!”
王曉芙從來沒有聽說過“瘤”會爆的,而且這個概念非常模糊,“爆”可以用很多種病狀去解釋,但絕對不是字面意思上的“爆”。
待王曉芙飛快地跑到內科病房之後,便看到了三四名大夫圍在病床前、護士們忙前忙後的樣子。
“李姐,您找我?”
李姐聽到了王曉芙的聲音,立即轉過了身,“曉曉!快來!過來看看!快!”
“好的!”
這名男戰士的右腹部長了一個凸出來的瘤,差不多有雞蛋大小,從內往外頂著,皮都被頂得高高的。而且這塊鼓起來的面板呈深紫色,明顯是血液淤積。
單從表面上看,的確如張主任所說,這瘤“爆”了。
王曉芙從來沒有見過類似的病症,更何況她內科就不是主項,和李姐對視了一眼後,王曉芙問道:“片子什麼情況?”
“看不清,所以我叫你來,看看是不是趕緊送走。要是能做,咱們就做!”
正因為衛生站的特殊地理位置,只要是大夫們能治的病,都不會選擇送走,所以衛生站出來的軍醫,在任何地方都是非常吃香的,畢竟大病小病什麼都看,他們的經驗太豐富了。
王曉芙是衛生站唯一一個“雙證大夫”,她涉獵的領域很廣泛,所以同事們都稱她為“全能大夫”。即便她的主項不是內科,李姐也願意叫她來看一下,出些建議。
王曉芙拿著棉棒壓了壓那“瘤子”的兩側,然後輕輕擠了擠,問道:“疼嗎?疼就說話。”
“不、不疼……”戰士低吟著回答道。
“不能?你看你這一腦門的汗,疼就說!千萬不要忍!”
“真、真不疼……!不、不是疼!”
“不是疼?”王曉芙立即俯身問道,“你現在什麼感覺,儘量描述,好嗎?”
戰士彷彿是閉著眼忍過了這一陣疼痛後,才擠著眉毛說道:“擰、裡面擰著……”
“擰著?是絞痛嗎?”
“不、不是……就、就擰著。”
戰士難受的已經語無倫次了,王曉芙見狀也不再問,而是叫李姐到一旁問道:“李姐,病例我需要看一下。”
“沒來得及做呢,送來後直接就躺著了!剛纔拍片的時候都躺不直,這纔剛能躺直!”
“躺不直?”王曉芙確實是聯想到了一種病,隨即問道:“是不是蜷著身體,壓著腦袋?”
“啊?對!對對對!你、你見過這病是嗎!”李姐聽到她說的和剛纔戰士的樣子一樣,立即興奮地叫了出來。
“不,我沒見過,我只是有感覺。我不確定現在能不能做,誰送他來的?”
“他們還有個小戰士,我帶你去!”
這名長瘤的戰士名叫李大勝,是金丘哨卡的執勤戰士。送他來衛生站的有兩個人,此時他們倆全都低著腦袋坐在走廊,一句話也不說。見李姐衝自己走過來了,最外側的那名戰士立刻衝過來,焦急地喊道:“大夫!大夫!大勝咋樣了!手術成功了嗎!”
“你先別喊,這是衛生站。”
“是、是!那大勝的手術怎麼樣了?”
李姐對王曉芙使了個眼神,道:“就是他倆,十分鐘前送來的。”
看到那戰士要對自己有什麼話說,王曉芙立即搶先說道:“聽著,李大勝現在沒事,但是爲了確保我們這裏可以手術,你必須要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問什麼回答什麼,我不問的不要說,咱們節約時間,可以嗎?”
“可、可以!當然可以!您問吧!大夫您、您問吧!”
“好。”王曉芙點點頭,隨即問道:“他怎麼發的病,具體描述一下。”
“發、發的病……”
“對,怎麼發的病?”
誰知道王曉芙重複問了一遍之後,這戰士竟然哭著蹲了下去,要知道衛生站處理戰士們的誤傷情況是很常見的,只有在誤傷的時候,失手造成後果的那名戰士纔會承受不住壓力、在醫生面前哭泣。可是李大勝這個瘤子明顯是他自己長的,根本就涉及不到“誤傷”的情況,這可是讓王曉芙和李姐面面相覷、不知道說什麼好。
“哎呀!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哭個屁啊!”他身後那名戰士卻十分冷靜,這時站出來說道:“大夫!俺知道,俺跟您說吧!”
王曉芙點點頭,“好,快說。”
“大勝肚子上那個瘤時有時沒的,有的時候就落下去了,有的時候就長出來,以前洗澡的時候,按記得沒瘤,他說他一生氣,這瘤子就出來了。”
“時有時無?”李姐不敢相信地看了王曉芙一眼,問道:“這、這可能嗎?”
王曉芙沒有回答,而是催促道:“繼續說,詳細點!大概多久會消失,這個週期?”
“這個俺們沒算過,不清楚啊,但是最近三個月,他那瘤子就沒下去過!”
“最近三個月一直在嗎?”
“對,一直在,他說一直在。”
“那怎麼會‘爆’呢?”李姐在一旁問道。
這高個戰士瞪了瘦戰士一眼,解釋道:“今天俺們班站崗,他倆拿‘刺槍’訓練,一棍子戳上去了,當時大勝就趴地上了,交換肚子疼。我們扯開衣服一看,那都淤血了,這、這不就是爆了嗎!大夫,怎麼辦?大勝到底什麼時候手術?”
短短几句話,就猶如天方夜譚一般,給王曉芙描述出一例非常有研究價值的內科病症。李姐見王曉芙不吭聲,隨即拍了拍她胳膊,急問道:“曉曉、曉曉?怎麼樣?咱們能做嗎?你知道是啥不?”
“能,快走。”
王曉芙撂下這句話,扭頭就往病房那跑去。
而跪在地上哭的瘦戰士聽到了這句“能”,這時候突然站起來大喊道:“謝謝!謝謝大夫!俺謝謝你們!”
王曉芙無奈地回過頭,做了個“噓”的手勢,笑道:“這是病房區!別大喊!你們等一會兒!”
“是、是!”
在這一個瞬間,王曉芙好像就是一尊活菩薩似的,給了兩名戰士無盡的希望與勇氣。同時,李姐也跟在她身後小聲問道:“曉曉,咱們真能治?你沒開玩笑吧?咱們連它是什麼都……”
“這是血管瘤。”
“啊?啥?血管瘤?這、這是血管瘤?”
血管瘤的範圍很大,在現代醫學當中,通常表現爲大面積的紅色結症、凸起。當然李姐對血管瘤是比較熟悉的,所以她第一反應就是王曉芙判斷錯了。
“這、這麼大的血管瘤?”
“那不是瘤。”王曉芙冷靜地說道。
“不是瘤?”李姐這回可是徹底蒙了,“那麼大個凸起,那、那不是瘤是啥?”
“中醫裡面叫‘氣疝’,好了,李姐,我檢查檢查做確定,如果能做,您就給他做了。”
不等李姐在說什麼,王曉芙便拐進了病房。見王曉芙她們兩個人回來了,這幾名幾聲立即讓開了身為,王曉芙也不客氣什麼,拿著面前便夾按那“瘤子”,同時說道:“我現在使勁,疼的話你就說,明白嗎?”
“明、明白……”
王曉芙透過面前的擠壓,能明顯感覺到“瘤子”裡面軟軟的、彈彈的,就像是橡皮彈力球似的那種感覺。只有王曉芙將兩個棉籤擠壓的非常緊時,李大勝纔會感覺到擠壓的疼痛,除此之外,他並沒有什麼疼痛表現。
確定了臨床症狀,王曉芙把李姐叫到一旁,肯定地說道:“李姐,能做。”
“不是,曉曉,你先跟我說這到底是啥,要不我咋做?哪有這樣的血管瘤?還有,‘氣疝’這東西不是‘活氣’嗎,怎麼會產生淤積?”
氣,在中醫當中分做“活氣”和“死氣”,如果李大勝的“瘤子”是氣疝,那麼只能是“死氣”。可是李姐並沒有聽說過有“死氣”的氣疝,自然是無法相信王曉芙所言真假。
王曉芙明白李姐的考慮,便快速說道:“我懷疑他是多個氣疝產生了粘結,從而‘活’便‘死’,氣出不去,在被外物擊打的情況下,誘發了血管瘤。”
“這……這……”李姐瞠目結舌地瞪大了眼,“多個氣疝粘結?同一位置?”
“對,他現在難受就是因為粘結點受到了外力壓迫,所以導致出血。”
“所以他一直說是‘擰著疼’。”
王曉芙點點頭,“沒錯。”
其實李姐也覺得這個病例是可以在衛生站做手術的,但是她最主要的就是沒見過這情形,所以不敢做。單從李大勝的表情和病症外觀來看,即使是“瘤子”,也是良性的,李姐有信心能做好這臺手術,她唯一或缺的,就是一個確定這是什麼病的人。
可李姐根本就沒有想過這是血管瘤,更沒有想過這會是氣疝、而且還是多個氣疝!
雖然對王曉芙的判斷有些質疑,但李姐仍然決定執行這臺手術,同時讓王曉芙跟在了一旁。王曉芙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學習的機會,她的一切都還是推斷,所以她也想看看,李大勝肚子上的“瘤”究竟是什麼。
對於這種開刀手術,通常只是用局麻,王有勝雖然打心底害怕開刀,但相對肚子那“爆開”的瘤子來說,他毫不在意是全麻還是局麻,只希望大夫能儘早把肚子上的“東西”給取走。
“準備好了嗎?”李姐問道。
王有勝緊張地吞了口唾沫,“好、好了。”
“沒問你。”李姐無奈地搖搖頭,衝王曉芙又問了一句,“好了嗎?”
王曉芙認真的點點頭,李姐隨即把手術刀放在了李大勝的“瘤子”上,問道:“這回問你呢,感覺怎麼樣?”
“感覺?沒、沒感覺。”
其實這個時候,李姐已經劃開了李大勝的面板,而那“瘤子”的真面目,也呈現在了她們的眼前。
“這、這是……”
看著那透明、略顯白色的囊包,王曉芙放鬆地說道:“氣疝!”
“真的是……”李姐本來就對王曉芙刮目相看,這次可就不可思議了,“你這丫頭,真行啊!”
“李姐,分離吧。”
“好!”
接下來的手術沒遇到什麼意外,就在這大囊包將要被分離下來的時候,李大勝的雙手卻在不停地扣着床邊,發出了“咯咯滋”的刺耳聲。
王曉芙感到異常之後即刻問道:“怎麼了?疼嗎?是不是疼?”
李大勝的臉忍得都發白了,只見他咬著嘴唇低吟道:“不!不疼!”
“你疼就說,這很重要,到底疼不疼?”
李大勝很想忍著說“不疼”,但是他擔心這麼忍著會影響醫生的判斷,於是輕輕點頭應道:“疼!唔……很疼!”
王曉芙立即停下了手,對李姐說道:“李姐,不對勁。”
如果是別的大夫在手術中這麼說話,李姐肯定會說“有什麼不對勁的,忍忍就行了,矯情”。但這話是王曉芙說出來的,那可就不一樣了。
“怎麼?有什麼問題?”
“他不該這麼疼的,你把這囊掀開看看。”
其實就算李姐現在不掀,到最後分離的時候也能看清一二,現在掀開,只是早點確定氣疝的嚴重度罷了。
在李大勝的腹肌筋膜下方、氣疝囊包的最右側,赫然還有兩個小的氣疝囊包。這兩個小氣疝和大氣疝交匯的地方發生了粘結,正是這個點,扯著李大勝實在是受不了了。
“我的天……”李姐從來沒見過氣疝的連結,而且這症狀竟然全被王曉芙說中了,這纔是讓她驚訝的地方,“真的還有氣疝!”
“還、還……還有什麼?”
“沒事沒事!”王曉芙立刻安撫道,“沒事,馬上好,我們現在就給你取下來,放心,我再給你噴點麻藥,堅持一下!”
“好!好!謝、謝謝大夫!”李大勝說完這句話便再次咬緊了嘴唇。
其實王曉芙說要噴麻藥,不過是“心理戰術”而已,看著那粘結的三個氣疝,王曉芙指了指那交匯點,立刻判斷道:“李姐,這裏,來。”
“這個位置……不好取。”
“沒辦法了,往下‘片’吧。”
對於李大勝來說,兩名大夫的對話要比腹部的疼痛來的更加真實。“片”這個字,通常只有在做飯切肉的時候纔會說,比如“片幾塊豬肉、把骨頭上的肉片下來”等等。但是在大夫嘴裏聽到這話,李大勝感覺自己的腦袋都要爆炸了。他能清楚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撕扯著肚子、撕扯著自己的肉,再加上剛剛大夫說的話,他知道這種感覺就是大夫在“片”自己!
一時間,疼痛和恐懼侵襲了他的精神,讓他想說什麼也不敢說、想做什麼也不敢做。爲了緩解這種疼痛,他只能使勁掐著自己的大腿,希望疼痛能緩解到腿部。
“怎麼……怎麼還是這麼疼?為什麼不管用!”
但是,這種疼痛轉移的方法因人而異,李大勝在身體加精神的雙重刺激之下,已經對腹部的傷口形成了思維定式,腿部的疼痛根本無法彌補身體上的創傷。甚至於,他的右手都已經捏麻了,卻感覺不到腿部的任何疼痛。
在王曉芙和李姐的反覆檢查之下,這氣疝總算是徹底的被分離了開來。
當王曉芙對李大勝說“好了”的時候,李大勝全身的精氣神在這一剎那間彷彿都卸掉了,他有氣無力地點點頭,只需要等著傷口被縫合就行了。
原本這應該是王曉芙的“封神戰”,但是剛出手術室,還沒來得及跟李姐慶祝,就碰到了一直等在手術室門口的黃燦。
“曉曉!你可算出來了!”
“燦燦?怎麼了?怎麼這麼慌張啊。”
“嘖!哎呀!”黃燦不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開口,便一把將王曉芙拉到了旁邊。
王曉芙這才感覺出了不對勁、緊著眉頭問道:“燦燦,到底什麼事?”
黃燦壓低嗓門,抓著王曉芙的手說道:“鄧、鄧仕龍那邊出事了!”
“什麼!仕龍出事了!?出、出什麼事了!”
“不知道,具體我也不知道!是喀得哨所醫務室的小劉剛纔給我打電話說的!你記得嗎?就是那個戴眼鏡的,外科的那個大夫。”
“記得記得。”王曉芙連忙點著頭:“到底怎麼回事?他怎麼說的!”
“他說鄧仕龍的小隊往哨所求援來著,他們排長帶人去救了!”
“啊……什麼?”
王曉芙當即便覺得心神不穩,踉蹌了一步便撞到了牆面上。
“曉曉!曉曉?你、你沒事吧!”
“仕龍出事了……仕龍、仕龍出事了?”王曉芙面無表情的重複著這句話,就連李姐她們過來了都沒意識到。
“曉曉?你怎麼了?是不是累到了?”但看黃燦同樣緊皺著眉頭的模樣,李姐即刻問道:“怎麼回事?小燦,這是怎麼回事啊?”
“哎呀,李姐,鄧仕龍那邊有點事……”
“鄧仕龍?”李姐自然是知曉這個名字的,雖然他們兩個平常沒什麼交道,但多多少少見面還是會點個頭,“鄧仕龍能出什麼事?你不要瞎說!先扶曉曉回你們宿舍,快點。”
見李姐不斷對自己擠著眼睛,黃燦立刻纏著王曉芙往宿舍走去。而王曉芙其實並不覺得累,只是雙腿不管怎麼使勁,就是登不上力量。其實在黃燦說出“鄧仕虎出事”這句話起,她的心神就已經散了。現在的她並不是身體無力,而是六神無主,狀態萎靡。
“難怪我今天右眼總跳,難怪、難怪……燦燦,你快聯絡下劉大夫,看看現在怎麼樣了,我求求你了,你快去,快去啊……”
“曉曉,你……先回宿舍好嗎?咱們先回宿舍。”
“鄧仕龍怎麼會出事,他怎麼可能會出事?剛剛他還和我有說有笑的,我還答應給他做吃的,怎麼可能……才這麼一會兒……怎麼可能,燦燦,這怎麼可能?”
王曉芙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滴血,她非常後悔沒有跟鄧仕龍表達自己的心意,胸口的這濁氣不斷淤積,以至於她都想幹嘔點什麼東西出來。但是在燦燦的攙扶之下,她只能撐著牆根咳嗽,卻什麼也吐不出來,胸口那口濁血,她只能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
“鄧仕龍,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