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白傾寒都沒想到沈無憂如此心軟的人，竟也會說出這種決絕的話來。他聽著都為之一震，更別提那個少年了。

    果然，景非瀾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先生，你在同我開玩笑的對嗎？你當年能不顧那麼多人的追殺帶我回去，又怎麼會是一個怕事的人。”

    “呵呵……”，沈無憂嗤笑了一聲，“當年年紀輕不懂事，做事情喜歡不顧後果。”

    景非瀾臉色白了白，垂眸，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所以先生現在是後悔當年從雪地裏救我回來了嗎？”

    沈無憂咬了咬後牙槽，泛酸，“你竟然問起了，那我也不妨告訴你，我確實後悔了，爲了救你，差點丟了我半條命，玉景山莊爲了不讓恭親王找麻煩，可是賠了不少錢財進去。你覺得我付出了這麼多，值嗎？”

    景非瀾啞然，心中一陣兒絞痛，方纔先生說他後悔救他回來……

    “一點都不值得。你可知我父親和大哥是因為什麼而死嗎？若不是當年你的父親，顧大將軍央求我玉景山莊往出糧，我父親和大哥也不會死在戰場上，不然我祖母為何會如此見不得你，每每看見你，大概都會想起當年平丘一戰，如今你也不必回玉景山莊了，省的祖母看見你煩心。”，一字一句，都如同針扎，紮在自己身上，也紮在對方的身上。

    景非瀾呆住了，那模樣看的讓人心疼，可同時也讓人覺得他可怕，連宋楚人也只敢在邊上看著，不敢多嘴，指不定少年什麼時候就爆發了，可一雙眼睛卻在二人身上來回的看，似乎知道了什麼，抿緊了嘴唇。

    過了好一會，景非瀾才固執的說道：“我不信。”

    沈無憂扶額，他都說到這份上，為什麼景非瀾還這麼的倔犟。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方纔故意提起平丘一戰，就是爲了刺激他，沒想到，他還是低估了景非瀾的執著。

    張了張口，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因為不管說什麼，如果他自己不肯放棄，誰拿他也沒沒辦法。

    而他這樣對一個依賴著他的少年，是不是殘忍了些？

    花船的美人們，因為這一出鬧劇，早就退到一邊，低眉垂眼，希望自己什麼也沒聽到。

    頓時，整個花船變得極其的安靜，隔壁卻笙簫不斷。

    白傾寒見沈無憂那欲言又止的臉，便知他又要心軟了。站起來，扯著沈無憂的胳膊就往外走，還說著：“顧公子冥頑不寧，看來今夜註定是不歡而散。不過三少爺說的沒錯，顧公子是顧公子，玉景山莊是玉景山莊，最好以後也不要有什麼瓜葛了。山莊這些年好不容易好了一些，顧公子應該不想看到因為你一個人，讓整個山莊，讓三少爺陷入困境吧？”

    景非瀾如同被當頭一棒，敲的他腦子隱隱作痛，壓住喉嚨要涌上來的腥甜，下意識去看沈無憂，可沈無憂卻在此時看向了別處。

    故意同他錯開。

    白傾寒拉著沈無憂路過他身邊的時候，恐慌開始席捲著他的整個身心。他隱隱覺得先生若是這次走了，他就再也見不到了。

    同時，那些憤怒，嫉妒，不甘還有佔有慾也通通上來了，嘲諷道：“白傾寒，今夜這一切，是你教唆先生離開我對吧？你不敢明目張膽的跟我搶，卻又不甘心讓我得到，說到底，你也是個自私的人。”

    在最後關頭，握住了沈無憂的另外一隻手腕。

    沈無憂詫異的看著面前這個半張臉隱藏在陰影裡的少年，“非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