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你的眼角流著我的淚
宿舍裡靜悄悄的,靜得可以聽到鬱青青的呼吸聲。
那是一種由於憤怒而有些沉重的呼吸…
鬱青青忽然拿起手機,撥通了步川的電話。
“喂!睡著呢?還是醉著呢!?”
鬱青青的口氣很不好,這種情況下無論是誰都很難心平氣和地說話,而鬱青青更是像把滿腔怒火都發洩到了步川的身上。
電話另一頭的步川有些發懵,他似乎反應了一陣子,才用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嗯…不睡著,也不醉著…”
鬱青青很快便問道:“想不想喝點酒?”
“我…”
“喝不喝!?”
“喝!”
……
酒的味道本是苦澀的,可是步川卻不覺得苦。
人在喝多了的時候當然不會記得酒是什麼味道,更何況現在的步川真正的苦的地方是心裏而不是嘴裏。
鬱青青酒醉人心,臉色紅潤微醺…
她忽然問道:“怎麼樣?”
步川抬起眼睛,凝視著鬱青青:“謝謝!”
鬱青青苦笑:“不必謝我,因為我也需要喝一點。”
他們只是喝酒,誰都沒有提起杜桂枝或是杜昭月來。
步川喝酒有個好處,就是無論喝多少,都從來不會吐,所以鬱青青把他扶到公寓樓門口的時候並沒有弄髒衣服。
鬱青青沒敢立刻鬆開步川的胳膊,因為步川實在是晃得太厲害了,她害怕自己一鬆手步川就會一頭栽倒。
步川扭頭衝着鬱青青傻傻地笑了笑,他的心裏的確很感激這個女孩。
或許每一個人都希望能有一個像鬱青青這樣的朋友。
鬱青青苦笑著問:“你還行不行啊?”
步川晃晃蕩蕩地伸手做了一個“OK”的手勢。
鬱青青松開步川的胳膊。
步川往回走,鬱青青關切地說道:“你在雨裡淋感冒了,可是今天喝了酒千萬不要吃藥!”
此刻,這兩個有著同樣心情的年輕人已經產生了一種友誼,一種像中朝關係那樣純潔無瑕的友誼,一種像中蘇關係一樣牢不可破的友誼!
步川似乎聽見了,又似乎根本沒有聽見。
他忽然仰起脖子,大聲唱了一句:“我獨自在深夜買醉,這種感覺誰又能體會,愛在奔潰的邊緣,正在慢慢枯萎。”
他唱得當然很難聽,幾乎是在用沙啞的聲音喊。
他的聲音把正從他身邊經過的哥們嚇了一跳。
那哥們停下,沒好氣道:“大半夜的嚎什麼!?”
步川晃晃悠悠道:“你他媽管得著麼?”
那哥們也是個急性子,忽然伸手指著步川的鼻子,威脅道:“孫子!再說一遍試試!”
步川沒有再說一遍,似乎再說一遍他就真的成了孫子了。
他在冷笑,而後忽然揮拳打在了那哥們的鼻樑上!
鬱青青捂著嘴驚呼。
那哥們的鼻樑很快便流出血來…
氣血方剛的年輕人誰有能忍受平白無故地捱上一拳?
步川當然立刻也捱了一拳。
他本就站不穩,現在又捱了一拳,他的人便立刻從臺階上滾了下來。
鬱青青喊道:“不許打架!再打架我就去告訴輔導員!”
那哥們氣呼呼地走了。
人若是喝醉了,總喜歡爬著,而且喜歡爬在涼快一點的地方
地上就很涼快,所以步川還爬在地上。
鬱青青吃力地把步川搬了過來。
步川現在是躺在地上了,他的嘴角也已出了血。
鬱青青問:“你沒事兒吧?”
步川忽然又笑了,而後便接著唱道:“也許多年的感情對你來說無所謂,我卻在我們相愛的地方徘徊…”
鬱青青忽然也笑了。
她笑著問:“這是什麼歌?”
“你的眼角流著我的淚…”
……
空蕩蕩的屋子裏只有一個人。
屋子裏的燈也是關著的。
大大的落地窗前擺滿了盆栽,也擺著一隻精緻而溫暖的吊牀。
杜昭月正坐在吊牀裡。
她什麼都不做,也沒有睡著,她只是呆呆地坐在吊牀裡,呆呆地看著落地窗外的景色。
景色很美,人也很美。
那人的心情呢?美嗎?
杜昭月早已經發誓不再哭,她似乎做到了,她沒有哭,她的眼睛已有些發乾…
街上的燈漸漸熄了,世界已沉睡,古都已沉睡,人已沉睡…
杜昭月還是沒有睡,她還是呆呆地坐在吊牀裡,呆呆地看著落地窗外的景色。
她在想什麼?
街上的燈又依次亮了起來,為環衛工人照亮了漆黑的夜,照亮了路。
東方的天彷彿有了一絲晨光,但卻是灰色的。
今天是陰天。
杜昭月乾澀的眼睛微微眨了一下,她的眼角忽然有了一滴淚光。
她為何而流淚?
她的眼角流出的又是誰的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