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邪說完這句話，全身立刻沒了力氣，直直被壓到地上，動彈不得。

    男孩的眼底閃過一陣陰鷙。

    “血口噴人？這麼說，還是我冤枉你了？”

    而倒地的鐘離邪連保持清醒都困難，更別提張口說話。

    “主教大人！鍾離邪他沒有惡意的！若有冒犯，請您網開一面！”

    洛蘭不知道怎樣才能幫他脫離困境，但是看到鍾離邪的氣息越來越稀薄，只能出聲。

    男孩回眸，幽幽地注視著女子。

    “洛蘭，你是我最引以為傲的孩子，但是看看你都幹了些什麼？”男孩的聲音帶著慍怒，“不僅讓神殿的虔誠信徒們陷入險境，還處處受制於人，難道你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令人失望透頂嗎！”

    女子此刻本該放在第一的虔誠被拋諸腦後，按理說她心底應該是無盡的自責和無地自容。

    但是當她看到鍾離邪痛苦至極的表情之時，那些情緒瞬間就煙消雲散了。

    自從父母離世之後，她的情緒是頭一次被其他人牽動得如此深刻。

    腦海中浮現出和鍾離邪共處的畫面，輕鬆恬然，好像只要一直這樣兩個人下去，再重的責任，再苦的宿命，她都能淡然面對。

    可惜，好景不長，現在她的信仰正在毫不留情面地踐踏著她珍視的人和那綿薄的友情。

    “我知錯了，希望主教大人看在我的面子上放過他！”

    男孩的眉頭蹙起，他覺得洛蘭變了，變成了一個他不熟悉的人。

    更有人類的喜怒，更有世俗的煙火。

    甚至有了在乎的那麼一個人。

    因為什麼？因為誰？他完美無缺的洛蘭纔會沾染這些不乾淨的東西？

    轉頭看向鍾離邪，男孩的眼瞳瀰漫無盡的空洞和執著。

    因為他嗎？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

    突然，男孩嘴角浮現出一抹笑容，神聖而透徹。

    “我可以放過他，但是我需要洛蘭的一個保證，”男孩伸出手指頂在她胸膛之上，“保證與這個男人再不相往來，永不再有瓜葛！”

    鍾離邪很想嘶吼——

    “不要聽他的！”

    雖然想這麼做，卻已經沒了力氣。

    只能徒等視野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飄搖。

    只能看著洛蘭緊要的牙關和臉上強裝出來的笑容——

    和她口中違心的話語——

    “Yes，Monseigneur！”

    鍾離邪身上的重壓在洛蘭發誓之後瞬間解除，而他的緊繃的神經也在一瞬間鬆弛，視野墮入無盡黑暗。

    可……惡……啊……

    如果……如果自己再強一些的話，也不用遭受這種屈辱，也不會讓一個女人用保證來救命！

    冥冥之中，無盡黑暗之中燃起紫黑色的火焰。

    “汝，想要力量嗎？”

    鍾離邪頓時就開始自嘲，自己怕是想變強想瘋了，這種不切實際的幻覺都出現在腦海裏！

    想要睜眼脫離這個夢境，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從遁形，身上都被鎖鏈束縛。

    那個聲音再度響起，像是帶著某種蠱惑，誘導人一步步走入深淵不再折返。

    突然，出現在鍾離邪面前的是另一個他。

    的確，是另一個他。

    相同的面容，相同的氣息，相同的心律——

    卻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