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老頭子一直很默契，父女遺世獨立的生活也持續了很長時間。

    長到那天的來臨——

    當卡準備把自己加入盜賊公會並且已經成為最矚目的新人的訊息告訴老頭的時候，他先她一步知道了這個訊息。

    滿目白髮滄桑，平日的老頭還有著一股不服老的執著和自信，但是知道卡走上這條不復回頭的屠戮之路的時候，他就像是個普通的老人，甚至更差，跟半隻腳踩在棺材板裡的暮年男人沒什麼兩樣。

    那天回家，她本來以為會是好訊息的事情在先一步知曉的老頭眼中成了蔓延的罪惡，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老頭那般黯淡的神情。

    彷彿這一切都是他種下的因果，哪怕後半輩子付出再多去救贖，也無法掩藏那累累血債的真實。

    是報復吧？他自己無法救贖，連帶著女兒也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報應！是報應啊！

    那天，她沒敢和老頭爭吵，因為眼前的男人區區一天不見，竟是有了老去幾十年的差距。

    卡不敢說，她怕多爭辯一句，眼前這個不肯服輸的老頭就永遠離她而去了。

    她以為老頭不過是有些心理陰影而已，過段時間他就會慢慢接受。

    而她也會成為他在公會裏的得力助手，不會再讓他孤立無援。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即便不爭不辯，不吵不鬧，那個老頭還是離開了自己。

    不管以何種形式，不管是被動還是主動，他最後還是走了，只留下一屋空蕩和孤寂給她。

    鍾離邪這時扛著掛著大包小包的食材和調料走進屋子。

    “誒誒！快來幫忙，累死我了！”

    他的聒噪讓卡暫時地把一切傷感和悲哀拋諸腦後，狠狠地剮了他一眼，看著鍾離邪一副快被累死的樣子，還是起身幫他把身上的東西一件件取下來。

    鍾離邪得以自由之後纔開始慢慢打量這處房子，一股不淡的怪味襲來，他慢慢將視線放在客廳邊上的開放廚房，裡面髒兮兮的碗盤和慘不忍睹的生菜發出一股如同發酵的氣味。

    想也別想，肯定很久沒人做過家務了！

    也的確如鍾離邪所猜，卡自從養父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整理過房間。

    再者，這些事情都是養父來做，人都走了，房間裡少了溫情的同時，她也失去了打理的耐心。

    鍾離邪走到灶臺邊上，看著還算不錯的廚具，心情頓時好了不少，又看向一團亂麻的水池，鬥志陡生。

    二話不說繫好圍裙拿起抹布就開始招呼還窩在沙發裡的女子。

    “快點起來！再不打掃就要長蟲子了！”

    女子半天沒反應，鍾離邪見狀明白叫動這尊大神恐怕是不可能了，就自己開始掃除整個房間。

    他麻利地讓卡產生自己不是綁了個人質，而是請了個保姆回來。

    三個小時後，鍾離邪縱總算把整個屋子都恢復成了整潔乾淨的樣子，卡也沒有阻攔他打掃臥室和花園，索性一併清理。

    老半晌，卡纔回過神來，起身，彷彿又看到了那個略顯佝僂的男人拿著勺子在湯鍋裡攪拌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