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月華又問：“公公可記得，碧波湖上次換水是什麼時日？”

    徐公公思索道：“就在今日……難道盛小姐的意思是，推您下水的人鞋襪都會沾到湖邊的泥麼？”

    盛月華頷首道：“正是如此。”

    她指了指床下，“公公請看，這是月華落水之時所穿鞋襪，即使跟著月華投入水中，有些沖淡，但依然能夠看出，上面沾染的汙漬就是碧波湖邊的泥土。”

    徐公公道了聲罪，拿起那雙繡鞋細觀，上面果然有黃泥的痕跡，在碧波湖附近當差的工人都能認出，這就是湖邊特有的黃泥，一旦沾上了除非用皁角清洗，尋常拍打是弄不下來的，不少宮人都中過招。

    “如此，崔小姐，馬管事，請吧。”

    宮人服制都以輕巧方便為主，像是宮女之類，裙麵都要短上一截，正好能露出鞋面。

    馬嬤嬤上了年紀，不像小姑娘那般扭捏，直接爽快地把鞋子脫了下來，鞋底朝上一翻，在眾秀女和徐總管面前轉了一圈，雖然不是特別乾淨，但確實沒有黃泥的痕跡。

    徐公公點點頭，再看另一邊。

    崔漪瀾是個未出閣的黃花閨女，自然不像馬嬤嬤那麼沒臉沒皮，只是微微提起裙襬，露出一雙黛藍的繡鞋，花紋清淡，並沒有過多的裝飾，鞋底白白淨淨，比起馬嬤嬤的鞋子來說不知道乾淨到什麼地步，像是才穿沒幾天的新鞋。

    崔漪瀾心中大笑，得意地看向榻上的人：“盛月華，你還有什麼話說！”

    事到如今還這麼淡定，繼續裝啊，看你怎麼收場！

    徐總管也皺著眉頭看向盛月華，之前他聽這位右相之女說的這麼篤定，還以為事情真如她所說，現在看了，不過是一場鬧劇。

    可盛月華卻絲毫沒有慌亂的模樣，倒好像頗有疑惑的樣子：“敢問，崔妹妹可是驃騎大將軍嫡親的女兒？”

    “那是當然！”崔漪瀾高傲昂首。

    “可我卻不怎麼相信呢。”盛月華笑道，“妹妹先別急著反駁，眾位秀女們也在場，大家都是家中嫡女，代表家族臉面而來，吃穿用度無一不是頂尖，看看自己身上穿戴的東西，再瞧瞧崔妹妹腳上的鞋子，不知道……可看出了什麼東西來？”

    崔漪瀾一愣，很快就把腳收了回去，速度雖快，可快不過秀女們的眼神。

    在場那個不是天之驕女，家族傾一族之力培養出來的貴女，自己穿的用的久了，眼力也非凡，就有個心直口快的秀女道：“崔姐姐這雙繡鞋色澤暗淡，好像不是很正，針腳也疏了些，實在配不上姐姐的身份啊。”

    “上面的繡樣太過簡單，還少了些靈氣。”

    “不說別的，崔姐姐的衣裙和鞋襪好歹也要是同個樣式的纔好看，即使不是，也要能配的起來吧。”

    “是啊是啊，黃色嬌嫩，配上那雙灰撲撲的黛藍繡鞋，毫無美感。”

    秀女們說到自己敏感的話題，紛紛開啟了話匣子，甚至還有人悄聲猜測起了崔漪瀾是不是在家中不受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