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籠罩幽藍的蒼穹，夜蟲躲在不知名的角落裏鳴叫著，毫無目的風給這個悶熱的夜晚帶來點涼意，花落櫻仍舊悶悶不樂，坐在門檻上時而嘆氣時而皺眉，憂愁得頭髮都多掉了幾根。有人在她身邊坐下，是白弦，她用眼角餘光看到了。

    她捧著臉也不看他，悶聲悶氣地問：“我們什麼時候離開這裏？”

    此話問了來，白弦倒是真的以為她嫌棄山野小村，語重心長說起小山村的淳樸美好來。

    花落櫻聞言轉臉看他，“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然後，她就領悟過來了，聲音比剛纔低了些：“我不是嫌棄這裏，我是有別的事。”

    “有什麼事？”他問。

    花落櫻不說話了，手臂放在膝蓋上，下巴頂有手臂上，看著面前一雙有些髒的白色鞋子。

    她聽見白弦說：“祁公子不願讓我們走，也不願回羅城養傷，說什麼要是我們丟下他就抹脖子去。”

    又是這一招！花落櫻翻了個白眼，“說得好像他是我們兒子似的。”

    白弦忍俊不禁，上次才說是便宜徒弟，這次就變成兒子了？他看著一隻蟋蟀從跟前跳過，往旁邊人的領地跳去，她好像是看到什麼好玩的似的，眼珠子隨著蟋蟀的腳步移動。

    他忽然記起晚飯有人沒吃多少。

    “餓不餓？”

    花落櫻本來想答不餓的，可是肚子先一步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她有點尷尬地鼓了下腮幫子。

    “我有好吃的，要嗎？”白弦嘴角有笑意。

    花落櫻興趣乏乏的樣子，“什麼好吃的？”

    白弦衝她眨眨眼，決定賣個關子，“跟我來。”

    還是白天那個小山坡，只是沒有在那棵樹下，他們現在的位置是坡上最高的地方，白弦正在用拇指粗的樹枝把火堆裡的紅薯勾出來，火光將他的臉映得紅通通的。

    花落櫻聞著紅薯的香味，胃口好像回來了，正好白弦捧著一個給她，接過來，燙得在兩手掌滾了幾個來回，又扔回給他了。他也是覺得燙，放地上去了。

    “你說好吃的，就是這個啊？”花落櫻語氣略是嫌棄。

    白弦卻是不在意，“年少的時候我經常偷偷去後山挖師兄們種的紅薯，然後趁著廚房沒人的時候自己生火來烤，為此常常挨師父罰。”他說話的時候看著天空，不知是在看星星還是在回憶過往。

    “你小時候也會這樣？”她以為他這個呆頭呆腦的古板樣子，小時候也是極為循規蹈矩的呢。

    “誰小時候都會做一兩件淘氣事的嘛，你小時候應該做得不少啊。”他忘了她是一隻小樹妖，自覺當人類來對待。

    小時候？花落櫻腦袋裏飛快掠過一個背對而行的藍色身影，太快了她沒有抓住，然後語氣寂寥地開口：“我小時候就是棵樹，一個人日曬雨淋，風吹霜打，沒什麼好說的。”

    白弦視線看向她，清秀可愛的側顏，帶著孤獨的味道。他沒有嘗試過一個人度過比自己壽命還長的時間，所以也無法體會到花落櫻此時的心境。

    地上紅薯涼了，他揀起來剝開外層烤得幾個黑點的皮，送到她嘴邊，手指上沾上黑色的顏色。

    花落櫻看完紅薯又看他，眸子一眨不眨的，如同頭頂夏夜晴空中的閃爍的星星，熠熠生輝。

    “哎，你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