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玉措來找長卿。

    兩人坐在窗榻旁，玉措對長卿說。

    “長卿，我發現我們這些長大的妖怪，就是喜歡好鬥，你有沒有發現？我現在感覺，如果沒有挑戰對手，會是很寂莫的一件事。”

    對面，長卿靜靜地坐在那。

    他看著玉措，平靜回答。

    “我早就發現了。”

    說著，長卿想了想，他忍不住又道。

    “可是很奇怪，如果是以前，我們小的時候，就不會有這種感覺，你說為什麼？難道真是人長大後，就變得好鬥起來？我記得我小的時候，真的，那一片洞府，就足夠我生活了，但長大後，似乎就要昭告天下人，我是最強的那一個，很奇怪的心態，我已經有所察覺。”

    見此，玉措對他說。

    “或許，這是必經的一個心路歷程？長卿，就好像一種天性一樣，當生命成熟了，就必須證明自己是最強的，只有這樣，才能算證明自我，可是很幼稚，你說，為什麼非要向同類證明自我呢？好好地單獨活著，不好嗎？”

    長卿沒吭聲，只是喃喃地自語。

    “向同類證明自我？”

    這句話給長卿一種啟示，因此，他陷入那種思考中。

    玉措見他思考了，他又說。

    “小時候，我們多簡單呀，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就只是簡單地活著，即使這個世界上，不知道這裏有一條這樣的生命也無所謂，但我們現在長大了，就好像必須要讓自己活在全世界的眼皮子底下，受它們矚目，好像纔算活得有意義。”

    長卿看過來，他看著玉措，回答。

    “是，你這樣一說，我發現好像也是這樣，感覺，像是心態變了，其實環境整體沒變化。”

    見長卿也贊同自己的想法，玉措很高興。

    他笑嘻嘻地道。

    “是這樣吧？長卿，我也覺得，我們生活的環境有一定變化，但是，我們自己的心態也有一定的變化，簡單點來說，就是變浮躁了。”

    長卿依舊沒吭聲，他沉默著。

    因為，就算是這樣，長卿只想說，也很難把自己的心境平和下來呀。

    根本就沒有辦法做到的事。

    他這樣還算好的，起碼可以住進靈山，但是，在靈山之外，那些生命到底是進行怎樣的廝殺，長卿卻是不知道了。

    即使他眼睛看不見，但，這些廝殺肯定從沒停止過。

    長卿這樣想著，別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一點，也就這樣對玉措說。

    “住進靈山，是最正確的一件事。”

    聞言，玉措也笑了笑。

    他也覺得是最正確的一件事，在外界，雖然不寂莫，然而，他們曾經手上沾染的血腥，卻不少，當初沒什麼感覺。

    但現在，他們卻真的覺得這樣沒意思，不想再這樣繼續。

    長卿品茶，慢慢地端過一杯茶來喝。

    見此，玉措看著長卿發笑，他道。

    “長卿，我真想看看，等你老了，你會是一種什麼狀態？一個老頭子在那喝茶。”

    聞言，長卿挑挑眉，他淡定著。

    “老了也沒什麼大不了，況且，那還遠著呢，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後的事。”

    玉措聽著，只是笑笑。

    他沒有多說什麼，拿過茶杯，跟長卿一樣，也開始喝起來。

    這屋子裏涼颼颼的，但是，喝著這熱茶，卻感覺很好。

    喝過茶後，玉措轉頭看窗外。

    他看著窗外風光正好，忍不住對長卿說。

    “長卿，你看，這靈山的積雪，已經大部分都化開了。”

    聞言，長卿轉頭看去一眼。

    看著大地一片泥土色，長卿的心情不錯，現在只是剛剛過了寒冬，還要再等一段時間，才能春來，到時候，就真的是滿園春色了。

    靈山的春天，是非常好看的。

    因為完全屬於幽靜之地，生命很少，這裏大部分都是被植物佔領，生命佔領的地方，反而很少。

    到時候，到處一片都會是綠色。

    長卿輕嘆了一口氣。

    他看著窗外說。

    “真希望春天能快點到來，說真的，過了這麼長的冬天，我真的有點膩了，一整天地都困，都想窩在被窩裏睡覺，腦子都是渾噩的。”

    玉措覺得好笑，他看向長卿道。

    “長卿，睡懶覺不好嗎？我看別人都喜歡睡懶覺。”

    聞言，長卿看過來，他皺了皺眉。

    “睡懶覺是好，可得也有個度，這樣一天到晚地睡，真的很不好，也許，我們都是生命，沒有徹底擺脫那些動物的本能，必須要像這樣冬眠，所以，冬天就容易犯困。”

    見此，玉措眨眨眼，也沒有多說什麼。

    他只是又再轉頭看向窗外。

    那一刻，玉措心平氣和，他覺得現在的狀態很好，這樣安靜的日子很好，但玉措也知道，這只是暫時的，他未必時刻就能保持現在這副狀態。

    也許，等以後遇到什麼事，他就又炸了。

    但是，不管以後是什麼狀態，玉措都想好好享受現在這份安靜。

    長卿看著那窗外，他卻忽然做了一個決定。

    “我想過了，我不準備要孩子了，就這樣，池淨他們就已經很好。”

    聞言，玉措轉頭看來。

    看著長卿，他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因為，如果長卿要孩子，靈山這麼多人，他該和誰要一個孩子呢？

    所以，反而不要，纔是最好的選擇，因為，長卿也不可能跟每一個都要一個孩子，長卿不想生那麼多，他只想要一到兩個孩子就足夠了。

    可這樣一來，就會產生矛盾。

    長卿轉頭看玉措，他挑挑眉。

    “怎麼？你對此不準備發表點什麼意見嗎？”

    然而，玉措聽著，他笑了笑，回答。

    “有什麼好發表的？長卿，我沒什麼想說的。”

    見此，長卿也沒吭聲，只沉默地看著玉措，玉措也沉默地看著他，兩人彼此看著彼此，都不想說些什麼。

    長卿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他轉頭看向窗外，他不想告訴玉措的一點是，他怕生下來，他沒有能力去教會自己的孩子，他心中的那種大愛精神。

    如果自己的孩子，違背了自己心中的精神主義，那麼，該怎麼辦？

    所以，長卿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