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卿最近的心情不太好，這是肯定的。

    司徒長宇一直陪著長卿。

    長卿心情不好的時候，靜坐是他最常做的一件事，他會在各處靜坐，因為，靈山除了他們幾個，其實也沒有外人了。

    不會有外人來打擾他。

    這會兒，長卿靜坐的位置，是望月臺。

    他靜靜地坐在那，一聲不吭，琴是他最常帶的東西，這會兒正被他放置在腿上。

    司徒長宇坐在他身旁，先是看看前方，因為，長卿也一直看著前方。

    然而，前方除了無盡的山脈，就沒有其它了。

    現在大白天的，那片山脈的景，司徒長宇已經看過無數次，除了隱籠的山頂，就是雲霧，初一看，是很好看，可是，看得多了，也覺得沒什麼了。

    司徒長宇又看回長卿，他挑挑眉，道。

    “長卿，你這樣看那片山脈，已經看了好幾個小時了。”

    聞言，長卿輕輕應聲。

    “嗯，我知道。”

    他感嘆地道。

    “我就在想，那山脈上，它們有樹，那些樹木常年生活在那，不能挪動，如果它們有意識，它們的心境會是怎樣？”

    司徒長宇則很好奇。

    “樹木真的有自己的感覺嗎？”

    長卿回。

    “不知道，但是我想，如果它們沒有感覺，那麼，控制它們生長的本能，又是什麼？因為我們無法與樹溝通，也許，它們之間有它們之間自己的語言，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就好像動物一樣，它們有自己的交流方式，只是，我們聽不懂而已。”

    見著是這樣，司徒長宇不禁道。

    “長卿，你太偉大了，有時候，我感覺你都已快悟出佛的境界了，告訴我，你到底怎麼做到的？”

    因為，這些理論，如果沒人跟司徒長宇說，他根本不會想到。

    所以，他覺得跟在長卿身邊，對自己也很有幫助。

    長卿聽著，他冷淡地道。

    “悟，靜，除了這兩樣，我也實在想不出其它，司徒，你還太年輕，也許這些，等你以後就懂了。”

    “以後？”

    司徒長宇想著，也許等自己活個幾百幾千年，他會是怎樣一副心境？

    他單是想想那個，他就想不出來，自己的以後會是怎樣一副模樣。

    司徒長宇在那笑，他靠過來，安靜地枕落在長卿的肩頭。

    “我不管，長卿，我跟定你了，我總感覺，跟著你，以後說不定還能學到更多的知識。”

    長卿聽著沒吭聲，沉默地看著前方。

    他也沒想到，自己如今竟會變成這樣一個人，以前的冷漠少年，現在的滄桑大叔。

    雖然他年紀不算大，但他感覺，自己的心是滄桑的。

    這時，司徒長宇輕輕嘆氣。

    “長卿，其實有時候，我寧願你不要想那麼多，我們就像騰蛇與鏡仙那樣就好，沒有做任何傷害別人的事，一直安分守己地生活，遠離世土，這樣安靜的生活，是我所想要的。”

    聞言，長卿想了想，他開口。

    “司徒，你知道嗎？如果讓我現在再過回以前的那種生活，就是在森林裏的生活，我可能已經過不慣了，再無法適應那種生活，所以，這靈山很好，我就喜歡過這樣遠離塵土的生活。”

    司徒長宇也很喜歡。

    二人的實力雖不敢說全世界第一，但也有輕易能置別人於死地的能力。

    然而，無論是司徒長宇還是長卿，現在，二人都不想輕易抹殺別人的生命，可是，那些生命並非有二人的這番領悟。

    如果它們挑釁二人的話，肯定會把二人激怒。

    如此一來，長卿和司徒長宇肯定會抹殺掉這條生命，可是，這樣一來就沒意義了，因為，殺人並非二人的本心。

    甚至只為一條陌生的生命，而髒了自己的手，更非二人本心。

    所以，這種情況下，就只能遠離塵土了。

    長卿也終於明白，為何那些隱世的高人，最後往往要隱世，他想，他如今能領悟那種心境。

    喧譁的塵土，就讓那些看不透的人，進行自相殘殺吧。

    真正的高人，是持不看也不管的心態去對待每一條輕易地死去，又輕易地出生的新生命。

    這時，司徒長宇想到鏡仙，他下意識地問。

    “長卿，那以你現在的心境，你怎樣看待鏡仙與騰蛇這一對？”

    聞言，長卿挑挑眉。

    他想了一下，然後回答。

    “騰蛇自以為自己算痴情，其實，他只是看不透而已，也是，心境這種東西，跟年齡無關，跟那個人的心態有關，鏡仙遇到騰蛇，只能說，算她自己倒黴吧，不過，幸好騰蛇要的不多，他只是希望鏡仙陪著他，倘若騰蛇要的是鏡仙這條命，那麼，不過是塵土中的正常生死而已，沒什麼好說的。”

    司徒長宇聽著，他忽然不知怎麼說的感覺。

    長卿真的領悟太多。

    然而，司徒長宇感覺，他領悟是好，但又是一種不好，司徒長宇感覺，有時候，半懂比全懂要來得好些。

    因為，如果真按照長卿繼續這樣走下去的心境，以後，他必須不吃不喝，才能真正地尊重每一條生命。

    可是，可能嗎？

    生命要維持，必須就要進食，也許有的人，吃素是可以長期地生命下去，也可以自欺欺人。

    然而，即使是植物，其實也是有生命的。

    這樣，就算不得吃素了，始終傷害了一條生命。

    有些東西，其實是看不透比看透的來得更好，因為這樣，可以心安理德，不用因為傷害了別人，就產生內疚的心情。

    司徒長宇輕輕地嘆了口氣，安靜地枕靠在長卿的肩頭，也不吭聲。

    這時，長卿輕輕地說。

    “坐了很久了，要回去嗎？”

    聞言，司徒長宇問。

    “餓了嗎？長卿，要回去吃飯嗎？”

    長卿輕輕地應。

    “嗯。”

    於是，兩人起來。

    長卿與司徒長宇一併回去，走在路上的時候，長卿的表情，更多的是平靜，現在，他最多的表情就是這個。

    然而以前，他最多的表情，是冷漠。

    身旁，司徒長宇跟著。

    他也不說什麼，沉默地看著腳前的路，沉默地走，心頭想著一些事。

    唉，跟多愁善感的人在一起，似乎會同化自己，自己也變得多愁善感起來。